解读金瓶梅从潘金莲看晚明家庭文化

一、死了都要(做)爱

潘金莲是个美女,也是才女,连月娘第一次看到都惊讶得不行。她不仅有“十分妖娆”的外表,还会多种乐器,尤其擅长琵琶,也会双陆象棋,能写词填曲。她的魅力与风情令一般男人无法抗拒,你看她,“从头看到脚,风流往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算命先生说她“天生就淫荡”。她长着一双勾男人的眼,一双性感的小脚(三寸金莲),让男人看了就酥。她要强好胜,争来斗去就是争个“性”。性欲旺盛是她与生俱来的本性,在第29回里,吴神仙看了潘金莲相后说她,“发浓鬓重光斜视以多淫,脸眉曲弯身不摇而自颤”、“举止轻浮惟好淫,眼如点漆坏人伦,月下星前长不足,虽居大厦少安心。”

但美女可能是魔鬼,也可能是天使,潘金莲当然不是天使。

朱自清先生有过这样一段对女人的描述:女人有她温柔的空气,如听箫声,如嗅玫瑰,如水似蜜,如烟似雾,笼罩着我们,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发,一转眼,都如蜜在流,水在荡……女人的微笑是半开的花朵,里面流溢着诗与画,还有无声的音乐。

潘金莲当然不是这样的女人,她是个张扬的美女,她性感但不优雅。

有人将美女这样分类:会唱披头士是一代,猫王另一代,法兰辛那特拉又是一代,懂得唱冰歌罗斯比的,已不敢去猜。像潘金莲喜欢唱的是《山坡羊》:“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从潘金莲这个文学形象诞生以来,不少作家就尝试着替潘金莲“翻案”,意思是说潘金莲固然可恨,可残害她的男人、封建制度更可恨。“潘金莲是一个淫妇。但潘金莲决不仅仅是一个淫妇,她更是一个以制度扭曲的形式追求个人的幸福和发展而被那罪恶社会彻底毁灭了的市井下层女性的典型。”“过去,她以损害自己向生活换取幸福;后来,她开始懂得了,要满足自己,还必须损害别人。在恶狼面前,她必须是羔羊;但对于羔羊,她又是恶狼。”

可无论怎么诅咒那个制度,“潘金莲是个淫妇”,这是个任何人无法改变的事实。兰陵笑笑生笔下的潘金莲已经成为一个著名的文学形象,成为一个符号化的“淫妇”典型。如果有人问,什么叫“淫妇”?那么毋须查词典,只需要看看潘金莲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了。我们现在一提智慧就想起诸葛亮,一提好汉就想起李逵,一提义气就想起关老爷,同样道理,一提淫妇就想起潘金莲。

还记得西门庆是怎么死在这个淫妇的手里的吧:乘着西门庆醉酒,喂他吃了三丸胡僧药,自己也吃了一丸,然后“骑在他身上”,“美不可言”,“五换巾帕”,最后西门庆“精尽续之以血”,昏迷过去……。

淫妇就是淫妇,让她从一而终那就是不是她了。她偷野汉子,私会仆人,和“儿子”陈经济偷偷摸摸……在被卖的日子里,背着王婆还爬到王潮的床上……边走边爱,边爱边走,走一路爱一路,走一路淫一路,这就是淫妇。潘金莲这样的女人,让天下男人既爱又怕,爱的是肉体,怕的是红颜祸水,“精尽人亡”。如果说好女人是“死了都要爱”的话,那么潘金莲是“死了都要(做)爱”。

二、张大户罪不容诛

陈嘉映说,爱使人软弱。但爱不会使人下贱;欲才会。潘金莲是一个下贱的女人,为了讨好西门庆,她不惜喝了他的尿。

潘金莲后来被武松那厮剖腹挖心,这个悲惨下场早被高人吴神仙猜中。事实证明了吴神仙所言不虚。按照性格决定命运的理论来说,这一切都是她潘金莲所致,怨不得别人。这当然有宿命论的观点,我们分析任务性格的形成不能脱离她成长的环境,否则一味听从命运,一切都没有思考的价值了。

那么,潘金莲是怎么成为一个淫妇的?在潘金莲堕落之路上,第一个应该负责的男人是张大户。

“潘金莲却是南门外潘裁缝的女儿,排行六姐。因他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缠得一双好小脚儿,所以就叫金莲。他父亲死了,做娘的度日不过,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闲常又教他读书写字。他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致,乔模乔样。到十五岁的时节,王招宣死了,潘妈妈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与玉莲同时进门。大户教他习学弹唱,金莲原自会的,甚是省力。金莲学琵琶,玉莲学筝,这两个同房歇卧。主家婆余氏初时甚是抬举二人,与他金银首饰装束身子。后日不料白玉莲死了,止落下金莲一人,长成一十八岁,出落的脸衬桃花,眉弯新月。张大户每要收他,只碍主家婆厉害,不得到手。一日主家婆邻家赴席不在,大户暗把金莲唤至房中,遂收用了。”

从这段叙述,可以看出,潘金莲身世也挺可怜。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父亲早死,家里没钱,9岁就被卖到王招宣府里,15岁又被卖到张大户家。18岁被第一个男人、60多岁的张大户暗中“收用”。没想到的是,张大户没这福气,“大户自从收用金莲之后,不觉身上添了四五件病症。端的哪五件?第一腰便添疼,第二眼便添泪,第三耳便添聋,第四鼻便添涕,第五尿便添滴。自有了这几件病后,主家婆颇知其事,与大户嚷骂了数日,将金莲百般苦打。大户知道不容,却赌气倒赔了房奁,要寻嫁得一个相应的人家。大户家下人都说武大忠厚,见无妻小,又住着宅内房儿,堪可与他。这大户早晚还要看觑此女,因此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为妻。这武大自从娶了金莲,大户甚是看顾他。若武大没本钱做炊饼,大户私与他银两。武大若挑担儿出去,大户候无人,便踅入房中与金莲厮会。武大虽一时撞见,原是他的行货,不敢声言。朝来暮往,也有多时。”

张大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买卖恐怕就是把潘金莲嫁给武大郎了。利益的三方均是收益者,张大户则是一箭三雕,老婆那边好交代了,武大郎白白得了个美女老婆,岂有不感恩戴德之理?张大户自己呢?当然获益最大,潘金莲的肉体还是属于他张大户的,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去泡潘金莲。表面上,她是武大的老婆,可实际上他身子还属于张大户。她是张大户为了掩人耳目暂送给武大的一个“礼物”,或者寄放在武大处保存的一个物品而已。有人的时候,她属于武大,没人的时候,她属于张大户。

此时的潘金莲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无法改变张大户安排给她的畸形生活——她不得不面对两个人男人。这是两个什么样的男人?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张大户,一个是“一味老实,人物猥琐,甚是憎嫌”的三寸丁——“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只是一味噇酒,着紧处却是锥钯也不动”。金莲报怨大户:“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何故将我嫁与这样个货!……奴端的悄世里悔气,却嫁了他!是好苦也!”常无人处,唱个《山坡羊》为证: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武大后来偷偷去捉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奸,可是他敢捉张大户和潘金莲的奸吗?当然不敢!因为潘金莲原本就是张大户扔给他的一块馅饼,再说武大自己卖炊饼的本钱也是人家“看顾”的。这个交易对武大来说很划算。谁都明白这里面有个不用说出口的“君子协定”,武大所谓妻子是可以随时被大户来“用”的。武大是替张大户看“仓库”的,充其算娶了半个老婆,而已。

由此可见,潘金莲和武大郎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扭曲的。是张大户的“善”接出的“恶果”,是开放在晚明的一朵婚姻的“恶之花”。这朵“恶之花”从根到茎到叶子,全都浸染了毒素,这毒素导致潘金莲开始了她的淫邪之路。而这毒素从一开始,就是由张大户一手炮制。从这个意义上说,张大户罪不容诛。有意思的是,在西门庆死后,张大户的侄子张二官取代了西门大官人,成为清河县最有钱有势的人。

张大户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买卖恐怕就是把潘金莲嫁给武大郎了。利益的三方均是受益者,张大户则是一箭三雕,老婆那边好交代了,武大郎白白得了个美女老婆,岂有不感恩戴德之理?张大户自己呢?当然获益最大,潘金莲的肉体还是属于他张大户的,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去泡潘金莲。表面上,她是武大的老婆,可实际上他身子还属于张大户。她是张大户为了掩人耳目暂送给武大的一个“礼物”,或者寄放在武大处保存的一个物品而已。有人的时候,她属于武大,没人的时候,她属于张大户。

三、潘金莲主动喝尿

潘金莲喝尿,这是《金瓶梅》中写得很“恶心”的一段。

西门庆要下床溺尿,妇人还不放,说道:“我的亲亲,你有多少尿,溺在奴口里,替你咽了罢,省的冷呵呵的,热身子下去冻着,倒值了多的。”西门庆听了,越发欢喜无已,叫道:“乖乖儿,谁似你这般疼我!”于是真个溺在妇人口内。妇人用口接着,慢慢一口一口都咽了。西门庆问道:“好吃不好吃?”金莲道:“略有些咸味儿。你有香茶与我些压压。”西门庆道:“香茶在我白绫袄内,你自家拿。”这妇人向床头拉过他袖子来,掏摸了几个放在口内,才罢。正是:侍臣不及相如渴,特赐金茎露一杯。看官听说:大抵妾妇之道,鼓惑其夫,无所不至,虽屈身忍辱,殆不为耻。若夫正室之妻,光明正大,岂肯为也!是夜,西门庆与妇人盘桓无度。

我不相信西门庆的尿和别人的尿有什么不同,我不相信潘金莲真的爱喝尿,她依然选择喝尿只是为了讨好西门庆,为了标新立异,为了巩固宠妾的地位,如此而已。

潘金莲喝尿是自己主动的,而且是个独创,所以西门庆惊讶之余又兴奋不已。而如意儿也喝了西门庆的尿,可那是在西门庆的启发下喝的,西门庆没有了太多感觉。在第75回里,有这样的话:你五娘下夜怕我害冷,连尿也不叫我下来溺,都替我咽了。如意儿说:这不打紧,等我也替爹吃了就是了。这西门庆真个把胞尿都溺了老婆口内。

潘金莲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庞春梅,她几乎没有朋友,喜欢她身体的男人千千万,可真心爱她的男人一个也没有。空有美女的外表,内心的苦闷,更与何人说?她初次心动,爱武松应该不是假的。可最终还是死在武松手里,无人同情,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惟有庞春梅与她一场主仆,为她敛尸归葬,真心真意地洒了几滴眼泪;那吴月娘却是一滴泪也不曾落,连到她坟前也不愿,最后还是越不过成了守备夫人的春梅的面子勉强一祭。只孟玉楼为她惋惜的一句话是说得让人心酸和同情的,“可惜一段聪明,今日埋在土里”(第八十九回)。

记得有人这样说:到最后,武松使计诱潘金莲来家,本来是要杀她,却哄她说是要娶她。潘金莲这一次舍陈敬济而“嫁”武松,可以看出她对武松原本是情根深种,否则不会丧失理智到武松想杀嫂祭兄也没有考虑到。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考虑,一听得武松说要娶她,便得意忘形,“想不到这段姻缘还是落在他手里”。于是自己走进了死路,让武松恨恨地报了积年之仇。并不是说武松为兄长报仇不应该,只是潘金莲这一个追求真爱的女人却死在自己真爱的男人手里,这未免太令人心酸,不能不说是潘金莲一生最大的悲哀,也不能不说是人世间最可叹的一出悲剧。

四、解除和武大的婚姻,非要谋杀亲夫吗?

潘金莲不麻木,从来就不麻木。她是一个极端聪明的人。

潘金莲是不相信命运的,这从《金瓶梅》第29回“吴神仙冰鉴定终身,潘金莲兰汤邀午战”可以看出来。这吴神仙是个守真神仙,道号就叫守真,自幼从师天台山紫虚观出家,通晓麻衣相法。常施药救人,不爱世财,随时住世。给西门庆一家大小算过命之后,西门庆送白银五两,人家吴神仙不要,还说什么“贫道云游四方,风餐露宿,要这钱财何用?决不敢受。”——原来钱财也有无用的时候。西门庆不得已,送了神仙一匹大布。

这吴神仙在那个时代算得上一个高人吧?否则周老总兵(周守备)也不会专门请他到家给夫人看眼疾,连西门庆这样的市井小混混都对他“益加敬重”,说“真乃谓之神仙也”。轮到潘金莲看相时,你看她什么态度?“只顾嘻笑,不肯过来。月娘催之再三,方才出见”。潘金莲的相“目光斜视而多淫”“面上黑痣,必主刑夫”“唇中短促,终须夭寿”。在吴神仙的眼里,这潘金莲“举止轻浮惟好淫,眼如点漆坏人伦。月下星前长不足,虽居大厦少安心”。

这是潘金莲的性格,按照性格决定命运的说法,潘金莲就是这样一个悲剧人物,可怜人物。无论他怎么讨好西门庆,他无法享受独宠的地位——喝尿也没用,可潘金莲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不是一个可以安心的女人,她为争宠不惜代价,一次次地失落并快乐着。

前面我们分析了张大户的恶。我们当然可以说,她潘金莲毒杀亲夫来解决她和武大不幸的婚姻,很不高明,可是,如果我们愿意设身处地地站在潘金莲的角度来思考问题的话,想结束那桩不幸的婚姻,还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私奔吗?那年头不可能。给小叔偷情寻找一点平衡感?小叔武松明确表示不干,还骂了她,威胁了她。离婚?没这法律。那年头又没有妇联、没有报社的热线电话可以投诉,也没有什么妇女节,说理、维权都没地方。在男人定的游戏规则里来玩,女人们没有什么便宜可占。一般女人都学会了认命,可她潘金莲不行,就像让西门庆戒色一样,做不到,因为不是这个性格。

潘金莲的人生一塌糊涂,和张大户乱点鸳鸯谱有极大关系。张大户很不厚道,利用潘金莲当时的年幼无知,还利用了武大的贫穷、贪心和丑陋,埋下当事人悲剧的影子。张大户看上武大,不是因为他丑,而是因为他没用,性格窝囊。一个快70岁的老男人欺负一个18岁的使女,为了达到长期霸占的目的,竟不惜将一个少女变成女人,而后再将其推入另一个火坑。让潘金莲陷入三角关系的困境。

在这个三角关系里,谁是最大的受害者?比较一下就可以知道了。在这个交易中,姓张的糟老头子得到的是:第一,耳根清静,家庭和谐。因为悍妻没有理由再骂他了。第二,身体和心理得到双重满足,有了个免费的“泻欲工具”。第三,落一个“慈善”的名声,搭上几个小钱帮一个长得难看的男人娶个媳妇,也算是“积德”吧,街坊说起来,好像他张老头很大度一般。

武大呢?拥有这么一个美人当老婆,即使是名义上的,即使是被张老头寄放的,对他来说,损失什么呢?大不了几滴液体而已。所以他看到老婆和那老头胡搞,干脆主动回避,装聋子,当哑巴。这方面,他比较“本份”,本份到让街坊邻居看不起。

潘金莲呢?她显然是最惨的了。她嫁的男人不解风情、窝囊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自己的男人完全没有用,也不想有用,看到张老头过来就“识趣”地躲开,甚至讨好人家,说明什么呢?说明武大不能保护她,也不想保护她。小区里人嘲笑他,他装听不到,无所谓。他没有尊严也不想有尊严。更让潘金莲愤怒的是,她一结婚就得当后娘,给一个比她小6岁的姑娘迎儿当后娘!后来她毒打迎儿,多少有泄愤的因素。

遇到想不开的事,别的女人还有娘家作退路,她潘金莲有吗?单门独户,爹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回娘家还得被老娘卖了。她已经两次被亲娘卖了,所以她对老娘没有太多感情。她根本不能指望娘家。她只能靠个人,靠个人奋斗!别无选择。这个时候的潘金莲很可怜,非常可怜。

因为聪明,所以敏感,因为敏感,所以绝望。张大户在的时候,她只能抱怨,强忍着屈辱,张大户死了,她不想再这么过下去!她说,老娘豁出去算了。武松没希望了,西门庆出现了。她义无反顾地陷落在和西门庆的偷情里,地球人都知道了,没用的老公也赶来捉奸了。怎么办?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个无助的女人,一个欲火燃烧的女人,一个再也不能停下来的女人,她除了接受王婆“谋杀亲夫”的建议,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女人的快乐向何处去?环境和身边的男人的影响实在不可小视。有时候,自己无法主宰。

一个女人快乐太单一,比如潘金莲,只是通过性找到快乐,那么快乐也会引向善,但也会引向恶。这从《战争与和平》中的那个女主角娜塔莎·罗斯托娃的经历也可以看出来。要知道,本能是非常强大的,科技会改变人的道德和思想。比如说,避孕药一旦出现了,就管不住女人出墙了。

如果潘金莲不是嫁给武植,不是嫁给西门庆,而是嫁给另外一个性强烈人品又好的男人,那她的生活也可能是另外一种样子。

可是,她没有碰到真正对她好的男人。于是,她潜意识里的自私、卑劣、贪婪,越来越放大……,直到走向毁灭。

《活着》最后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他自己了。面对生命,那是最真实的。可是电影拍成大团圆结局,坏了。生命在高处,就是说生命高于一切。自由开放不意味着道德品质可以不要了。

潘金莲呢?她显然是最惨的了。她嫁的男人不解风情、窝囊也就罢了,问题在于自己的男人完全没有用,也不想有用,看到张老头过来就“识趣”地躲开,甚至讨好人家,说明什么呢?说明武大不能保护她,也不想保护她。小区里人嘲笑他,他装听不到,无所谓。他没有尊严也不想有尊严。更让潘金莲愤怒的是,她一结婚就得当后娘,给一个比她小6岁的姑娘迎儿当后娘!后来她毒打迎儿,多少有泄愤的因素。

遇到想不开的事,别的女人还有娘家作退路,她潘金莲有吗?单门独户,爹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回娘家还得被老娘卖了。她已经两次被亲娘卖了,所以她对老娘没有太多感情。她根本不能指望娘家。她只能靠个人,靠个人奋斗!别无选择。这个时候的潘金莲很可怜,非常可怜。

五、潘金莲的色与戒

如果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那么淫荡是女人的毒药。

武松应该是她的初恋,可她遭遇了羞辱和恐吓。她的委屈没有人愿意听。这个时候,西门庆出现了,西门庆带给他的是不仅仅是高潮,更有作为女人的价值,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着生死临界之间的快乐。

这种性爱,是他在张老头和丑陋的丈夫那里永远也无法体会到的。这不仅是一种猎奇的快感,更有high,如痴如醉的high。

西门庆太帅气了,帅得她无法抵挡。即使她是个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女儿,是个良家妇女,看到西门庆,也会选择沦陷,何况她不是。她从西门庆身上闻到的不再是张老头的那种老年暮气,也不再是丑陋的武大郎身上那种酒囊饭袋气,而是全新的海洋清风般的气息……西门庆的动物凶猛,把她所有激情的回忆都找了回来。年轻是最大的诱惑。

啊,青春真好……于是他们在地板上做,在楼梯上做,在厨房里做,在椅子上做……一波又一波的快乐太多了……她找到了所有通向高潮的路途,结束了曾经屈辱的、平淡无奇的房事。

和西门庆在一起,那滋味甜美诱人,刺激动人,性感迷人……他带着她一起体验的——不仅仅是纯粹的男女之欢。他们在一起,所有语言都属多余,仅仅肉体奇特的缠绵已经享受不尽了……

她也曾拷问自己:我在做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获得了什么?其实这不过是个女性,一个年轻女性内心的自我道德苏醒纪。她也想找个好姐妹商量,可她没有朋友,没有姐妹,没有可以依赖的娘家人,没有亲戚,只有她自己,“帮”她的只有老王婆——那是个引诱她堕落的坏女人,一个毒蛇一样的女人。

如果她对老公武大有爱,那么也许会自我约束,不可以发生那些事,已经发生了,也当悬崖勒马。可是,她不爱,从来就不爱,也永远不会爱。武大也不配她爱。

看到一个女人的自述,说,“曾经,我比喻过男人都是洋葱,许多女人都喜欢剥开去看心,我也喜欢过,但现在,我越来越以貌取人,男人,只要好看,性器强大,就够了。就像挑选洋葱,只要干净好看没有毛病,就够了。何必要切开了看呢?我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堕落无耻,但无法阻止。年轻的时候已经玩过太多切洋葱的把戏,泪也流过,洋葱也碎过,后来知道男人能带给我们的欢愉并不只是内心的交流,浪漫的恋爱或者盛大的婚礼。还有这样纯粹的,哪怕是简陋的寝室、寒冷的胡同、肮脏的车棚里……纯粹的由器官传达过来的,不可遏制的快乐。”这种心理多像潘金莲和西门庆偷情之后的描述啊。

西门庆不在的时候,回忆下来,她的下腹部会下意识地产生了某种悸动。前面的前面,那一场战役,她还没有忘记。那快感,还在脑中回旋,一波又一波,蔓延到肚脐以下……某个器官,正如章鱼一般,不断地自我纠缠着。所以,嘴唇只好用来亲吻彼此,手臂只好用来攀登彼此,渐渐地,进入万劫不复的欲望宣泄中。即使飞蛾扑火,也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幕一拉开,就再无退场机会……即使突然忘了词,还得继续演下去……

潘金莲疯了,中了色魔了,她停不下来了,只能在路上了。为了能够继续快活地通奸,在王婆的教唆下,和奸夫西门庆一起谋杀了亲夫。

在这里,就在杀夫现场,换衣服的时候,这个女人突然有点小小的HIGH。黑暗里,灵堂前,想起和帅哥西门庆的那些“不得不想的故事”,忘记了恐惧和寂寞,她的神经突然格外亢奋,那一股潮涌不断冲击着她身体里的彼岸,像浪花排击着海岸边,每一阵都让她心跳不已。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到两腿间,想要努力地按捺住那些浪头。然而不能够,她对自己使了更狠的劲,在大喘息后,她面色潮红地闭上眼睛……西门庆果然出现了。

她开始尽展淫妇现象,她竟然会把丈夫的灵堂当做阳台——在武大郎的丧礼仪式中,她竟然在房间里与西门庆鬼混、偷情……。连报应都不问了。

这对男女欲罢不能,并在激情中化为灰烬。

为了痴等西门庆,她还经常毒打武大和前妻留下的女儿——迎儿,像后来毒打下人秋菊一样。武大惨死后没几天,她就央求西门庆早点娶她过门。后来的后来,月娘讽刺她“丈夫孝服未满,就嚷着要嫁人”。“淘死”西门庆后,身为丈母娘的潘金莲又和女婿陈经济公然好上了,就在西门庆的丧礼仪式中,她故态复萌,又和女婿陈经济风月无边、淫声浪语起来……

如果用八荣八耻的标准来审视这个女人,她八荣全没有,八耻占全了。一个淫妇就这样炼成了。

潘金莲坏,很坏,造成她坏的原因,她自己当然应该负责任,可是她的堕落还有许多外因,张大户是一个,西门庆也是一个,王婆是是一个,她的亲生母亲,她所处的那个时代,都难脱干系。

六、武松坐怀不乱,但不是英雄

前面我们说了,潘金莲坏,很坏,造成她坏的原因,她自己当然应该负责任,可是她的堕落还有许多外因,张大户是一个,西门庆也是一个,王婆是一个,武松也是一个。

兰陵笑笑生笔下的潘金莲,刚出场就“斩”了一个愚夫——张大户。因为张自从和她上床后,身上就添了5种病。……

嫁给武大后,她每天只在帘子底下嗑瓜子儿,卖弄风骚,把一对精致的丰满雪乳故意露出来(那个时候女人最性感的部位是脚,越小越性感,她就露出一对小金莲来),勾引浮浪子弟,唱艳曲:“再永远一点点,我就跟你走”。

以潘金莲那样的境遇,换了任何正常的女人,见了武松这样的高大汉子,都不可能不动心。应该说,他爱武松最初是动了真心的。潘金莲初面对武术松时,有这样一段描写:

说话中间,武大下楼买酒菜去了,丢下妇人,独自在楼上陪武松坐地。看了武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又想他打死了那大虫,毕竟有千百斤气力。口中不说,心下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怎生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里遭瘟撞着他来!如今看起武松这般人壮健,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了。”

当时,武松28岁,潘金莲25岁。从叔嫂相见的第一刻,潘金莲就芳心暗许,口中连叫“叔叔”,甜言蜜语和武松套磁,制造无数机会亲近叔叔,为他痴,为他醉,为他消得人憔悴。暗示了,挑逗了,可这一切对武松来说,全然没用。他不是血气方刚没性欲,他是个粗人,所以大哥的老婆他不会碰。潘金莲无论如何挑逗,都没有结果,反而被训斥一番。当嫂嫂诱惑自己的时候,武松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嫂嫂要为他试衣服,他自己试了;嫂嫂要为他铺床,他自己铺了;嫂嫂要为他端酒,他自己端了;嫂嫂要与他喝交杯酒,他怒了。

武松那汉子一句“嫂嫂不要不知羞耻”,让她很受伤。武松甚至在他要出远门之前,还郑重给潘金莲敲警钟:“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要武松多说,我的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作主。常言:‘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得家定,我哥烦恼什么。岂不闻古人云:‘篱牢犬不入。’”潘金莲的初次表白爱情反被对方教育了一通做人的道理,她是被深深地伤害了。

武松不能也不想夺大哥之妻,事实上,武松只想做英雄,不想做丈夫。嫂嫂害死了哥哥,他眼也不眨地杀了嫂嫂,当然杀王婆更不在话下。

在施耐庵的笔下,武松是个坐怀不乱的英雄,一提起武松武二郎,人们脑海里大多会闪现出景阳岗上手提哨棒与猛虎搏斗的高大英雄形象;很少有人会想到,武松曾经在柴进柴大官人的庄上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连好客房也住不上。宋江因案来到柴进府中,受到热情款待,酒酣之际,内急出恭,不小心把一个在过道上烤火人的铁锨给踩翻了,那铁锨上的炭火一下子掀到那人的脸上,那人便跳将起来,扭住宋江就要老拳相向。幸亏柴进及时赶到劝住,宋江才免挨了一顿揍。这个要打宋江的人便是武松。事后,柴进对宋江说,此人脾气不好,喝点酒就想闹事,不是什么好鸟。此时的武二郎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脾气暴躁、不大合群、老爱打架的红脸汉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武松有点二杆子脾气。

有二杆子脾气的人最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武松也不例外。在三碗不过岗小酒店中,酒家只给武松满了三碗酒。武松这个一直贫困潦倒的汉子大概心中觉得酒家小看了自己:“我武松此时已不是一贫如洗的武松,我武松已经有了钱,光柴大官人和及时雨宋大哥一次就给我好几十两银子呢!你怎么能看不起我,不卖给我酒喝!”于是便大声嚷嚷起来:“快上酒来,莫非怕我付不起你酒钱?”也许正是这个缘故,大概本来能喝个十来碗酒而不醉的武松,一赌气喝了十五碗酒,直喝得趔趔趄趄,东倒西歪。这对于一个正在走长路的人来说是多么不应该,可武松就这样做了,典型的二杆子!

武松的二杆子脾气并没有到此结束,当酒家要他留店住宿,明天再结队通过景阳岗,以防被大虫所伤时,武松又犯起了二杆子脾气:“我武松身高力大,别说是没有大虫,就是有大虫又能把我怎样?”便对酒家夸下海口道:“便真个有虎,老爷也不怕。”

作为正常人,没有不怕兽中之王的,武松也是如此。当他走到山神庙,看到县里张贴的榜文时,才真的相信景阳岗上有老虎,并且还接连出来伤人。此时的武松害怕了,本想回去算了,可再想想,自己在酒家面前夸下了海口,如果这时回去,岂不是要被人家笑话,那样子的话,真是要羞煞武二也。于是武松便硬着头皮,来了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个打虎英雄也就此横空出世,把宋室江山搅得不亦乐乎。

但在兰陵笑笑生的笔下,武松不但不是英雄,还有点狗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而已。西门庆反而成了英雄。武松从东京出差回来,知道大哥被毒死的真相后,提刀就去杀西门庆,到茶楼上也不问清楚,上面就一顿乱砍,给哥哥报仇,杀错了人,自己反而进了局子。

在武松被押送到外地充军的时候,邻居们看他挺男人,还前来看望,帮助照顾迎儿等等。那时候的民风还不错啊。

当然,如果你看的是杨思敏版的《金瓶梅》影碟,那就是另一种情节了,武松和自己的嫂子最终走到了一起。台湾艳星杨思敏,丰乳肥臀,将潘金莲演绎得淋漓尽致。夕阳下,大海边,树丛中,武松将自己的嫂子潘金莲压在了身下……两人像蟒蛇一样缠在一起,武松在嫂子的叫声中享受着快感。看得出来,潘金莲也很享受。这个限制级镜头在变化中持续了数分钟。片中的武松是个强人。这个强并不仅仅是指她精力的旺盛,更指他敢于抛开世俗的流言蜚语,迈出了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一步。

影片的结果是,他们没有找个无人的地方种地、打鱼,而是潘金莲支开武松后割腕自杀。

这是乱编的,不适合未成年人看。兰陵笑笑生笔下的潘金莲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心狠手辣,淫荡无比。

潘金莲的哲学就是“我性故我在”。她像野兽一样追求情欲,不讲任何人伦道德。在第85回里,西门庆死后,潘金莲和陈经济的偷情由地下转入地上,只要有机会,两个人就抱在一起。后因丫头秋菊报告给月娘,两个人被拆散,见面变得困难重重。她郁闷地和春梅两个人借酒消愁,这个时候,“见阶下两双犬儿,交恋在一起”,潘金莲感慨道:“畜生尚有如此之乐,何况人而反不如此乎?”她首先想的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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