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凤凰山简介

第一辑踏古寻幽

1、凤凰山，一场随时开始的旅行（1-7）

2、凤凰女神（1-6）

3、降香十八盘（1-5）

4、寻访莲子洞（1-4）

5、雾海南天门（1-6）

6、醒园

7、双龙洞（1-2）

8、摩崖石龛（1-4）

9、卧虎洞（1-5）

10、意外遭遇“凤凰顶”（1-9）

11、象鼻山（1-4）

12、踏雪龟石山（1-3）

第二辑随兴而游

13、进山

14、凤凰山山门

15、凤凰山延寿寺

16、登南天门

17、大藏经洞

18、观音池

19、凤亭

20、龙亭

21、祈福园

22、弥勒洞

23、大藏经洞

24、观音池

25、龙亭与凤亭

26、祈福园

27、大藏经

28、梦溪亭

29、观音洞

30、仙人壁对天柱峰

31、双崖岭上龙珠洞

32、仙人谷中纯阳洞

33、大侠落难记（庙会花絮1）

34、“古琴杯”武术交流观摩大会杂外记（庙会花絮2）

第三辑山行笔记

凤凰山简介

凤凰山，东晋时称“龙山”，辽代又称“和龙山”，清代康熙年间始改名为凤凰山。位于辽宁省朝阳市市区东郊4公里处，大凌河从山脚下蜿蜒流过。其山势为东南—西北走向，最高峰海拔米，属松岭山脉北端。范围包括龙山、凤凰山、麒麟山三部分，占地67.84平方公里，由环山道路围合而成，东至凤凰山东麓村镇公路，南至孙家湾，西至凌凤街环城东路，北至长宝营子。其自然景观奇崛壮美，佛教景观历史悠久，人文古迹丰富浩繁，是集自然观光、宗教旅游、历史人文考察、休闲养生度假于一体的东北佛教历史文化名山，现为国家级森林公园和4A级风景名胜区。

这里有始建于前燕时期的东北地区最早的皇家佛寺龙翔寺；北燕时期龙翔佛寺大德高僧释昙无竭赴西天取经，比唐玄奘早年；开凿于前燕至北魏时期的凤凰山摩崖石龛，是东北地区最早的佛教石龛；建于辽代的卧佛古洞和倒座观音洞，妙韵天成，法像庄严；建于辽代的凌霄塔、摩云塔、大宝塔和华严寺、天庆寺，以及复建于清代的云接寺、延寿寺，古塔与佛寺相映交辉，梵音悠远；年令佛教界奉为至宝的两佛（释迦牟尼佛与锭光佛）舍利，同供奉于新建成的凤凰山佛宝塔内。——题记

第一辑踏古寻幽

1、凤凰山，一场随时开始的旅行（1-7）

（1）

梭罗说：“出发吧，最好的地方就在你的脚下。”《圣经》上也说，你所站的地方即是圣地。现在我相信了自己所站的地方真的是最好的地方，是圣地。

金色的佛宝塔就矗立在凤凰山的中心，看到它就像看见佛陀一样，让人心生喜悦。它的左边是延寿寺，西南面的山坡上是天庆寺，背后的山梁上是云接塔寺，正前面的山梁上是南天门，东西两侧山腰分别是钟楼和古楼。整体部局非常严谨，从这里随意向哪个方向出发都很美，而你只需听凭脚的牵引。

今天是沿着天庆寺的后山小路到华严寺后凌霄塔的所在地凤凰顶。沿着林间的青石板小路拾阶而上，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天庆寺（又叫小西寺）。天庆寺小巧玲珑，座落在山坡崖壁前的一小块平地上，是辽代的古寺，清康熙年间重建。主殿是观音殿，供着一尊汉白玉观音像，殿前即是著名的辽代唱和诗碑，立在一只神兽上。寺前的崖壁上生长着五株千年古柏，寺后也生长着几株古柏，古木与翠树环拥，愈显幽静与幽远。

清风拂动，梵音声声，看着这高大的唱和诗碑，不禁让人遥想近千年前的那场诗赞观音像的盛会。僧侣与达官文士们以诗共赞这汉白玉观音像的落成，其诗歌艺术水平与佛学见地都达到了极高的境界，不能不让人感叹辽代时文学与佛学的兴盛。而作为唱和诗发起人的智述大师本人是僧侣兼地方官员身份，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说明那时的国家非常开明，不排斥人们的精神及宗教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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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沿着天庆寺后山的小路蜿蜒而上，直达日月亭。日月亭是六角亭，站踞在公路边的一块坡顶上，公路下连云接寺（原名华云寺，俗称中寺），上通华严寺。

这段路，道路本身就是风景。一踩到鹅卵石铺成的路，我就想脱掉鞋子赤脚走了。早晨的石子路稍有清凉，赤脚走上去特别舒服，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身后跟上来的一位大姐见我赤脚，也把鞋子脱了，说也找找童年的感觉。她清瘦苗条，很清秀，只是面色有些发黄。我们拎着鞋子边走边聊了起来。其实赤足走最有益于人的身体健康，人的脚掌也是遍布与全身器官相通的穴道，在这样凸凹有致的石子小路上走，就等于免费按摩。而且小路的设计师们显然花了不少心思，在路面陡的地方，直接铺成一步步脚窝大小的凹坑，好像你正走在前人走出的路上，舒服又安全。有的拐弯地段，又铺成石阶，用水泥抹成树桩形台阶，连树木的纹理也刻画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边上用彩色水泥抹成古木横卧的路沿，非常美观，又缓解人行走的疲劳。

这位大姐的身体有些虚弱，走走喘喘，明显是气血两亏，应该是精神压力比较大。她见我说的有道理，竟把手腕递过来，想让我号脉。我赶紧摆手说我不懂这个，不过是久病成医，以前有一段时间我也是她这种状态，所以一看她就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说自己60了，但怎么看都不像，倒像40多岁的人。我说我也快50了，她说我也不像，像30多岁的人。俩人就大笑。其实人只要经常笑一笑，放下那些力所不能的精神负担，心清净，身体自然健康年轻。反之天天烦恼忧虑重重，久了岂不积郁成疾。人的病都是自己找的，你不能怪他人。至于人力所不能及的，就交给佛来安排。她抱着一束香，显然是信佛的。

我们聊得近心，不一会就到了日月亭。她告诉我她姓李。前面就是大路，我们穿上鞋子，又一起向华严寺行走。这时大路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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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远远就看到了华严寺里的露天观音像，一群群紫燕在观音像边飞绕。慈悲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哪怕是对动物，你慈悲，它就亲近。如我等世人的慈悲当然不能和观音菩萨相比，我们至多是同情，却很少能站在被同情者的角度和立场去思考。

李大姐去上香，我四处闲逛，我们也就分手了。只能心里默默祝福她一切都能尽快转好吧。其实依托于外界的转变，莫不如转变自己的心，有些事已经这样了，你再痛苦烦恼也不过是折磨自己，于事无补，倒不如放下，坦然面对它，看它还能坏到什么程度。人既便最终一无所有，但想想自己还能呼吸，就已很幸福。但这些道理人必须自己想明白才行，所以人能放下的少。

到卧佛古洞拜完佛，我又开始向凤顶攀登。路并不远，只是有些陡峭，以前我是有恐高症的，但现在基本好了，主要是心态平和了。心平路自然也平。

（4）

人们都渴望登上高山之顶，山顶到底有什么在吸引我们？神秘的凤凰山，登上它的凤冠顶就能解开那神秘吗？我不知道，惟有随着那些游客们向上攀登。我不是游客，也不喜欢那样走马观花的旅游，如果有机缘到了一个地方，最好是住上两年，经常行走，与当地人攀谈，才可能对它的一切风土人情、故事传说、历史渊源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我希望走一个地方就能深入一个地方，既便终是过客，也希望能成为它的知音。不错过。

古老的凤凰山，最早叫龙山，和龙山。前燕皇帝慕容皝时，一日发现山顶上有黑、白二龙翔舞，故在山中敕建了东北第一座皇家佛寺——“龙翔佛寺”，因此凤凰山就成为东北佛教创始的第一山，也因此成为东北地区佛教的祖庭。其最高峰海拔米，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凤凰山山亦有龙，龙是隐的，偶尔一现，福德之人才能一见，如慕容皝的时代，这是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后世之人不常见，便以为虚幻。其实大自然中万物的存在各有其方式，就像有人喜欢热闹的市井繁华，但哪个朝代都会有人喜欢深山中隐居，你不能因为没看见隐居之人就否认真隐士的存在。人对自己无法了解的事物总是存在一种先天的偏见，这也是人之所以只能成为人的局限。打破不了这种人的局限，就无法真正的认识自然，认识万物的本来面目。从这点看，人是一种很可悲的动物，局限并满足在狭窄有限的认识空间内，无法体会并领会那无限时与空中的浩翰。

山顶上到底有什么呢？有人说它一无所有，有人说看见了凌霄塔，而此塔已非彼塔，你说你看见的还是它吗？凤冠已毁，凤冠不是一块标着凤冠的石头，只有一口古老的残钟低语着它昔日的兴盛与衰败。

站在山顶，茫茫苍苍的群山蜂拥而来，一道道山岭，一道道沟谷深壑，犹如一条条钢筋铁骨的巨龙，或蜿蜒起伏，或雄盘傲居，或郁郁葱葱，或寸草不生，让人感喟大自然的瑰伟奇丽，与人自身的渺小。

风不停地吹。我来不是凭吊历史，也不是看风景，我想看清它古老的神秘，而它犹如山凹巨崖上的凤山女神像，我只看到她一个侧影。

史料载，康熙年间，龙山改称凤凰山。

-9-14

（5）

有诗云：“千秋卧佛眠石床，烟雾缭绕透佛光。古钟余音远山去，经声唤众一炷香。”此诗描写的正是凤凰山卧佛古洞风光。

从卧佛古洞旁边的伽蓝殿往后拐，即是通往山顶的甬道，有两重古式门，一重门外坡较陡，水泥抹成；二重门往上铺成长条石阶，边上有护栏，一路蜿蜒到达山顶。顶上南侧一面白色的巨岩上用红漆书着“凤冠”两个大字，旁边悬挂一口残破的古钟，看钟上镌刻字体“康熙拾壹年伍月吉日造”，“重四百斤余”，知是康熙年间的古钟。

凌霄塔高耸于主峰凤冠旁的峰顶。《朝阳县志·卷十·古记》记载：“在城东南凤凰山绝顶，高五六丈……翘然特出，势欲摩天，相距百余里，皆能望见之。”塔上有一题记石刻载：“大辽兴中府和龙山华严寺崇禄大夫守司空悟玄、通国大师赐紫沙门道弼等，奉为天佑皇帝万岁，皇族千官、父母师僧、一切有情，重修古塔，载安舍利……大康十年（公元年）八月二十六日敬礼。”按此推算，凌霄塔建塔时间应与华严寺建设时间相近，其重修时塔中供有舍利。

凌霄塔为砖筑八角形密檐式，残存七级塔檐。年9月29日，为了在此建设雷达站，将凌霄塔炸毁。

凤凰山共有三山，南侧龙山，中间凤凰山，北侧麒麟山。按史料描述，真正的“凤冠”应是古凌霄塔，可惜再不可见。龙山尚未去过，南望三道山脉横阻，日光映射下，烟雾迷离不可辨。凤凰山顶下，众岭纵横，众谷中草木苍翠纷披，一看即是风水佳地。而北侧麒麟山远望如荒芜凸山，不见丝毫草木绿意，只见铮铮石骨，山脚下有两处被开采的白灰痕迹，破坏了整座山体的曲线完整，亦是憾事。

按资料载，麒麟山半山西侧有“闻仙洞”，由上、中、下三洞组成，其上洞内曾供有混元祖师坐像。据《承德府志》记载:“山半有三洞，夜半常闻木鱼声，因名闻仙洞。”清康熙年间，僧人傅宝长期住持此洞。今日有关凤凰山分为三部分，中为凤凰山，南为龙山，北为麒麟山之说即源于傅宝和尚。有时间当去此洞一访。

-9-19补13号日记

（6）

已是正午时分，骄阳如火，攀登顶峰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北眺麒麟山仍不得究竟，“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远眺西侧城区日光下白花花一片，犹如一片广大的废墟。这是城市建设的失败，高楼密集，不见园林，只知寸土寸金，却忘了人需要“诗意的安居”。大凌河的水何时才能恢复古时的白浪滔滔，遮覆两岸？三桥飞架，亦难抵清秋水瘦，不堪?。

而我还是得返回那片废墟中去。其实每个人都不过是或将是一座废墟。车水繁华，轻易就掩去了荒芜与凄凉。一个人拎鞋赤脚沿大路下山，世人不识得我，我亦不识世人，所以自在无拘束。

途经“降香十八盘”的山道口，一座白色牌坊式立门，旁有三间长阁，靠近里厢的石壁上书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前面中间一座高大的铜香炉，日光下独自静立生烟，自生禅意。周围高树掩映，鸟鸣啁啾，是一个小憩的好地方。哪天还要去走走这辽代的古道。

继续返回，柏油路面被日光晒热，赤脚踩着热乎乎的甚是舒服。就看到路边标志“倒座观音洞”的指示牌，时间还早，正可拐上去一看。把鞋子扔在路旁树掩下的石凳上，顺着石阶走上去，迎面贴着石壁建有一座大阁，阁名模糊不可辨，估计应该叫“观音阁”，里面石壁上撰刻着一个偌大的“佛”字。再拐上之字形的两道弯，就到了“倒座观音洞”前。

倒座观音洞亦是辽代古洞，座落在道路南侧面北峭壁的大半山腰上。山洞很高，但不深，洞中莲花台上端坐一尊观音像，因其面北背南而坐，故称“倒座观音”。洞前很窄，上方峭壁，下临陡壁。原古观音像已不存，惟洞下方平台上的石香炉似是古物，双层覆莲倒扣托着双层仰莲的底座，雕工粗犷又精美。

这时林中幽径又爬上俩人，说是大连的朋友，就问起此观音倒座的缘由，正应了那幅对联:“试问观音为何倒座，只缘众生不肯回头。”

-9-19补记

（7）

“试问观音为何倒座？只缘众生不肯回头。”这一问一答，顿时牵动人的千古愁。世人只知向前，谁肯后退？世人只要成功，而我甘于一生败北。我也不愿看红尘了，“破帽遮颜过闹市”，却仍是无处可逃避尘世喧嚣。菩萨有大悲之心，我岂无大悲之志？！躲避不如面对，因为你最终无处可逃；逃得开世人，也逃不开自己，一个人终要面对自己。“将此深心奉尘刹”，或许这才是为人之本分。

抬头看，见观音洞斜上方崖壁下挂着一个莲蓬状蜂巢，乳白色，开始以为是燕窝，因卧佛古洞前常见紫燕飞绕，端详了一会儿，见有两只小蜜蜂钻进巢中，推断应是蜂巢。既便是宝物，也不敢起贪心，贪心必有祸事。另一方面也担心人们知道后盗采，害这些蜜蜂失去家园，因此没有声张。

陪两位大连的朋友下了观音洞，回到大路上，又一群大连的朋友跟上来，见我赤脚而行羡慕不已，我知道她们此时的羡慕是真的，这些婀娜的女子们也纷纷脱掉鞋子，一群赤足大仙迈步在大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和陌生人一起旅行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顺路指点她们看“天然大佛”、“华陀拜弥勒”、“浴凤亭”、“梦溪亭”、“卧虎洞”等自然与人文景观，很快就到了“祈福园”。

祈福园是老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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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凤凰女神（1-6）

（1）

上午九点从单位出发，想去“凤凰女神”所在的山谷一探究竟。之前几次进山，都是沿公路走，只远远看到女神像的一个侧影，伫立在华严寺前山谷中凸起的一道巨岭的崖顶上，白色的山岭犹如一条巨龙，女神像则站在高高昂起的龙头上。

（2）

天气微阴，不凉不热，正是登山的好时节。路边火炬树的叶子在万绿丛中已有一枝枝红艳如火，树下聚伞状的小白花一簇簇灿若繁星，偶尔还有一只蜜蜂飞舞其上。

秋色渐浓，正是赏心悦目的好时节，一个人缓步迤逦进山，举目皆景，两侧崖壁上多有石洞，也不停留，只一心想着去拜访女神。路遇锦州的一位张老哥，六十来岁，退休了夫妻俩来朝阳的儿子家帮着带小孩，五年前突发脑出血，就留下了健忘说话不清晰腿脚不甚利索的毛病，现在好些了就一个人整天四处蹓跶爬山锻炼，也真让人敬佩。我有点不放心他一个人山里走，便慢下来陪他说话，开始他口齿不太清，后来越说越流利。他说他生病五年来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我能理解，一个善谈的人突然变得口齿不清对他该是多么大的压力，还有自尊，怕人嘲笑。其实一个人活到一把年纪，是为自己而活，还是活给别人看呢？都不重要，让自己舒心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可能是一路谈的亲切吧，到了通往女神像的路口，与他道别，他竟孩子气的不肯，也要随我去看女神。因为不熟悉山谷中道路情况，担心他有闪失自己没法向他家人交待，一时有些犹豫；他赶紧说，我没事，你能走我就能走，我不影响你拍照。只好带他进山，爬上不远又遇见沈阳来的三位女士，也去拜访女神，说是网上看到朝阳凤凰山，慕名而来，于是五个人一起结伴而行。

上行不远即是海沧墓塔，灰砖筑成。海沧法师是清初华严寺住持高僧性喜的徒弟，悟性高，又潜心学习，常与师傅一起给信众讲经说法，后也成为住持。期间续建扩建了华严寺，香火鼎盛，圆寂后，众僧建塔葬之。

一行五人拜过海沧墓塔后继续沿石板路上行，沈阳的王大姐肺和气管不好，走一段便要停下来咳一阵，锦州的张老哥虽然总说自己没事，可还是让人放心不下，于是前后照顾缓缓而登，顺便介绍一下山中几处塔寺的情况。

凤凰女神就伫立在上寺华严寺前的山谷中，高高的崖壁周围长满树木，我们从崖下绕经林中青石板小路登上女神台，四周围着护栏，下望谷深树茂，令人目眩。转看女神像，更是美得人眩目，汉白玉石质的高大雕塑站在双层莲花台上，前面摆着一个带顶棚的大香炉，炉中香火正燃，显然已有人来拜过。女神像貌端美安祥，颜如少女，而满头长发皆白，风吹拂她的发丝，飘飘欲飞，一双眼睛明亮如水，看着你，如同看透你的心里，让人肃然生敬。

周围群岭聚拥，环抱着女神台。女神的头发是因为什么而白的？她守护着这座圣山，这方土地，这方百姓，她的心装着太多事情，她一定很累。有一段时间，我也心累，时常在梦里看见一位白发的年轻妇人，有时在梦里，看见自己的长发也突然变白，惊悸中醒来。女神的白发让我感觉心痛。望着她的面容，竟仿佛早已相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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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包里随身带着上山前一位小兄弟送的四块蛋糕，还有红枣，一路没舍得吃，就一同供奉在女神像前。这时，天空飘下雨点，我愿意享受这清凉雨甘露一样的沐浴，让自己头脑清醒，从今而后不再犯愚蠢的过错；同时也在心里默默祈祷女神护佑与我一起登山的这四个有缘人身体早日恢复健康。说我无意中做了她们的向导，倒不如说是她们陪我登上了这凤凰女神台，没有她们的一路陪伴，有恐高症的我还不知这一路是怎样的忐忑，所以说利人就是利己，帮人就是帮己。

女神像侧后的崖顶上有一小阁，一行人到阁中避雨，而我多么舍不得离开。一直以来都走得绝决，义无返顾，现在望着女神像，忽然竟有了不舍，仿佛前世的亲人重逢，却又要离开。好在我还会再来。

在凤阁内避雨，沈阳的王大姐问起我这个凤凰女神的来历。这个我还真不知，我所看过的有关凤凰山的资料中都没有女神事迹的记述，是谁建的，何年建的，也不清楚，真让人惭愧。若从中国传统文化“四象”讲，四象分别是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其中的南朱雀即是凤凰，又称九天玄女，曾助黄帝平蚩尤，后又助大禹治水，朱元璋称帝前曾在庙中授之以天书。凤凰山的凤凰女神应该就是已经成为传说的这位九天玄女吧。

（4）

原计划从女神台转道去莲子洞，因为不知路径，又途遇这些旅伴而改变计划。大家想直接从女神处登上华严寺看卧佛古洞，却又因为没有指示牌标注路径而岔路去了西侧山梁上的小阁，以为从那里能绕道山顶，却终因岩壁太陡而原路返回。林中那条铺着石板的小路似乎通往北山，而这些人又都不想太早出山，尤其是沈阳的三位觉得这样走了太遗憾，于是决定原路返回，下山绕道下寺，从前几天刚走熟的天庆寺后山小路再上山，顺路一看佛宝塔与天庆寺，之后终于来到上寺华严寺。

这时再往女神台下俯看，才发现其东侧密林中真有小路通到山顶。看来自己真的还不够一个导游的资格。此时已近午后两点，天晴了，太阳又出来了。

（5）

华严寺也是辽代古寺，俗称上寺，位于凤凰山主峰顶端，海拔米，始建于辽天禄年间（公元年-年）。

据《大元一统志》“大宁路”条引《钦定热河志·卷八十二》记载，“辽天授皇帝常猎和龙山，建华严寺。”和龙山即今凤凰山。同书“和龙山”条又载，“和龙山南北六十里，东西三十里。辽天授皇帝尝猎其间，获一香麝，因名其崖曰香麝崖，峪曰驻龙峪，泉曰神射泉。”按此条记载，再按山中实地景观考证，“神射泉”应是位于辽代降香十八盘路口斜对面的“古井圣水”，是古时山上僧人们饮用的惟一水源，现泉池表面飘满落叶，废弃一般，甚为可惜。水本应是这山中最宝贵的天然资源与历史遗迹，如稍加以开发利用，让人喝上一口或带走一瓶这天然泉水，应是非常令人愉悦的事。“驻龙峪”则应是现今“凤凰女神像”驻立的崖谷，其周围山势环抱，“凤凰女神”高高站立在一条势如盘龙的龙头之上，守护着这一处圣山；其后一脉崖高壁陡，崖壁顶即是华严寺，由此可推断此崖极可能即是辽天授皇帝命名的“香麝崖”。

华严寺原是一座规模较大的寺院。据史料载，“大辽兴中府和龙山华严寺中有八百上堂僧”，可见其规模之大。现原址建筑或已毁掉，或已改做他用。新重建与重修的建筑有仿古牌楼式山门一座，匾额上题着“华严寺”三个大字；进门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高达三十多米手持杨柳净瓶的露天观音像，伫立在庄严的莲花宝座上，俯视着芸芸众生，时有成群的紫燕在其周边旋舞。靠近后侧崖壁，从山门往里，连着三间大殿，依次是龙王殿、华严殿、护法殿；再往里拐，依次是老君殿、卧佛古洞，旁边拐角配殿是韦驮殿和伽蓝殿。

“卧佛古洞”又称“朝阳洞”，位于凤凰山主峰现华严寺南侧峭壁上，其原卧佛雕刻于辽代，“文革”中被毁。现洞中卧佛于年重塑，长达3.2米，石质饰金，头西脚东，面南而卧，体态端严，眠姿安详，素有“凤凰山山魂”之美誉。洞口上方石刻“卧佛古洞”大字，下面还刻又民国年间朝阳县县长周铁峥的一首诗：“佛之洞天，我之守土。惟佛与我，长此终古。”卧佛洞顶彩绘释迦牟尼佛从出生至涅槃一生的故事。

（6）

一旦熟识，便不忍弃。为了这段偶遇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决定继续把导游做到底。考虑时间因素，没有再登凌霄塔所在的山顶，直接陪四位朋友去中寺云接寺看摩云塔。

摩云塔亦是辽代古塔，为方形实心13级密檐式砖塔，维修前高约37米，维修后高45米。由塔基、须弥座、塔身、塔檐、塔刹五部分构成。四面塔身浮雕四方佛，周边配以各种精美图案，构成佛教密宗金刚界蔓荼罗，庄严雄伟，是辽塔中现保存相对完整的杰作。年被评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云接寺，原名华云寺，俗称中寺。始建于雍正十三年(公元年)，是上寺华严寺僧人海沧、海明为守护摩云塔避免塔底被盗挖而筹建。其地势险峻，如处于两山关隘之间，前后皆是陡崖，只有东西相通。

以摩云塔为核心，其下东侧是主殿大悲殿，供奉千手千眼观音像；后殿分别是大雄宝殿和华严殿；东侧药师殿，西侧寮房；前殿一排分别是山门、娘娘殿、地藏殿、天王殿、伽蓝殿，东西两角为钟楼和鼓楼。整体部局端严而紧凑。

出云接寺，一行人又赶往下寺，时已午后三时多，下寺延寿寺寺门已关，不便再惊扰；佛宝塔寺亦静悄悄。沈阳的王姐三人想住下来，明早再拜两佛舍利，还想登南天门，去北沟看大宝塔，大宝塔处我也还没去过，只能另找机会了。几处寺院中只熟识悟净师傅，遂请其帮忙安置三位朋友，其实我自己也想在山中住下，体验一下山中的夜色，但又担心张老哥一人出山不便，遂陪其一同返回。

走到山门已是傍晚五点多了，幸遇单位的袁局加班刚出来，顺车拐路捎回市内。

这一天八个小时的徒步旅至此并未结束。久不与人说话的张老哥今天终于说话了，心结打开的他非要一起吃顿晚饭，喊出他妻子儿孙一起小聚，三素一荤，一大盆疙瘩汤，两瓶啤酒，我自己喝一瓶，也真是累了，尽欢而散。

-9-19补记

3、降香十八盘（1-5）

（1）

雾是从最高的山顶缓缓降落下来的。

按民间的说法，山中降雾的时候，是百神下界的时节。想想云雾浩荡，众神腾云驾雾莅临凡间供奉之位，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美妙的事。人神两界之间，人是显，神是隐，所以显者不知隐者事，而隐者却对显者了了分明，由此，看不见的神仙们令凡人敬畏。姑且不管神之有无，只这一个敬畏就能让人知止，不敢为恶，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神是人的尺度，也是人的自我约束，不逾矩。

想的远了。淡雾轻笼，似近却远，少了阳光的曝晒，草木也显得湿润清新，道路两边红的更红，翠的更翠，黄的流金。进山的路走得熟了，很快就到了“降香十八盘”。

“降香十八盘”，是凤凰山里的辽代古道，神往已久了。刚开始一听这名字就让人畏惧，心想若没有点儿体力和耐力最好不要和它周旋，走大路更方便。但什么能阻挡历史尘烟的诱惑呢？一次次坐在降香十八盘路口的亭阁处，神思早已飞回古代。

-9-24

（2）

踏上古道，就是和古人的一次重逢。

因此你不能不慎重又庄重。

“降香十八盘，九曲十八弯。”沿着林下白石板小路上行不远，就是辽代上香的古道。辽代时凤凰山佛教兴盛，山中建有凌霄塔、摩云塔、大宝塔三塔，寺有辽天授皇帝敕建的华严寺，降香十八盘即是辽时人们通往华严寺上香礼佛的惟一通道。据资料载，“大辽兴中府和龙山华严寺中有八百上堂僧”，这八百上堂僧齐聚的场面，该是多么恢宏而庄严，当时佛教之盛可想而知。八方信众迤逦而来，沿着这“之”字形的古道一步步缓缓上山，那络绎不绝的人群中，是否就有当时的你，和我？如今再次踏上这古道，每一步几乎都触碰到先人的呼吸，让我的脚步也变轻。

而脚下是又一个美妙而奇幻的世界。

消除掉你尘世所有的想。

-9-24

（3）

降香十八盘，美就美在它的道路，道路美在天然。古道上铺路的白碎石板都是就地取材，大小不等，形状不同，随弯就势，不刻意，更接近自然，不像现在人们一阶阶铺置的长条石板，整齐倒整齐，但人工的痕迹多了，自然的趣味就少了。

这种铺路的岩石接近于页岩与板岩，一层层的，很光滑，上面遍布各种天然的艺术图案。很像化石，有的如群鱼嬉于水草间，水草的茎脉纹理清晰可见；有的如疏林竹叶，有的如海水中的螺壳，有的如云纹水纹回旋婉转，有的像写意画，正读反读左读右读都是一个谜。一路低头走，一路看不尽的如画美石，几乎就忘了道路和道路边的风景，这样跟着岩石走，不一会就到了半山亭。

半山亭，又叫步云亭，一路走来着迷于石上的世界，一幅幅看不懂又满是趣味的图画，如梦如幻，如云里雾里。如果这些石上美丽的岩画真的是化石，它通往的该是一个多么古老又遥远的世界，那时的朝阳海与陆双栖，如今的海水都已退到了哪里？都不想了吧。佛说世间一切皆是虚幻，而世人执不足百年之身为实有，却不知几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那真正永恒的东西却少有人追问与追寻。步云亭是四角亭，木质结构，不知建于何年，其东北与东南两个檐角都已不存。

亭前一株红杏如火，一道白色的岩脊从亭下蜿蜒到岭下，如一条白龙在亭前树下静静仰伏；岭前一株翠绿的塔柏挂满银亮如珠的小果实，庄严华美有如佛家的七宝玉树。转望南天门在高岭林丛间隐隐约约，对面山岭如聚宝盆，层层环抱，溢彩流金，西望众岭如道道关隘云雾遮障，亭背后岭上又一道白色崖脊势如飞龙而下。岭上与岭下二龙相向，一俯一仰，一动一静，相映成趣，这步云亭，倒像岭间二龙相戏的一颗宝珠了。

西侧岭上是凤凰女神，再往上即是华严寺，已能看见那高高的露天观音像了。好在我并不着急赶路，也不在意目的地，我在意的是这道路本身，道路上的风光。

当年华严寺的僧人们下山到辽天授皇帝命名的“神射泉”（今名古井圣水）处取水，走的也是这条古道，他们手提肩挑，后又驴驮，要供应八百乃至上千人的饮用，那取水的场景想来也是在山道上往返川流不息吧。山间只有这一处平台，他们累了也会在这稍事休息吧。这样一想，感觉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个，一手拎着一只水桶，起，上山。

-9-24

（4）

有时，人对自己选择的道路无论对错都只有坚持。人生不是总有退路的。有些路甚至根本由不得你选择。而我更喜欢决绝之境，置之死地，不死即重生，有如涅槃。而涅槃是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

昔人已远，真的远了吗？走在这有辽之后的古道上，一个又一个朝代的人纷纭而来，错肩而过，而我夹杂在这人群之中，根本就从来没有来，也从来没有去。所谓王朝更迭，不过是一个转身，又一个转身；来来回回的也都还是这些人，只是换了一套又一套服装。谁是新人？都不过是旧人与故人。

十八盘，道路并不艰险，它在一盘又一盘中旋转上升，让人感觉如履平地，而视野却越来越开阔。石上的图画依旧幻美如谜，树下层层落叶堆积，一蓬蓬软草在石隙间纷披。崚嶒的石崖，如兽蹲伏，或如鸟回首，崖上的小柏树虽然不高，却比人更年长。

路边的野葡萄或粉，或紫，或豆青，迷幻如珍珠，奇美的大自然到底隐藏了多少色彩，要在不经意间撞上你的目光，让你再不能忘。

（5）

终点和起点是一样的。不过是开始又一次的轮回，就像钟表的走动，在一个平面上，它送走一个又一个日与夜。你以为相同，却又根本不同了；你以为不同，实际上还是一样。万有的本相如这山中的雾，而我们都在雾里看花。

佛拈花一笑，这一笑原本多么自然而本真，世人琢磨得多了，简单的一笑就变得越来越复杂，渐渐的没有人会真笑了。

碎石板的山间小路忽然就没有了，又踏上长石条铺成的阶梯式小路，这条降香十八盘该是到顶了。拐上一个弯，透过林间的缝隙就看到了道路尽头的天空，终于透亮了。

登上最后一个石阶，就来到公路上。旁边竟是日月亭，连通天庆寺后山的那条小路。往上不远即是华严寺。路口对面的白山上覆满五彩经幡，从山顶一直铺到山脚，让人想起西藏。一时就茫然了片刻。我来是为什么而来？

降香十八盘，我不是香客，也没有带香，我呈给它的惟有心香一瓣，一路袅袅自生烟。我来是想走一走这古道，听一听先人的足音与心音，如此便已足够了。

在寺内徘徊流连一阵，寺中只有一个僧人，昔日的钟鼓之音不复闻，顿觉怅怅然。真想大吼一声，“八百僧人何在？”其实八百僧在了又能怎样？他们昔日的住所都已不存。

时候不早了，终是要回去。沿寺前侧门旁的地下栈道攀援而下，穿过林间的石板小路，又来到女神台上。此时，雾气散尽，午后的阳光斜照在女神身上，让女神的面庞愈发熠熠生辉，她那略带微笑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几乎穿透了远方。

-9-25

4、寻访莲子洞（1-4）

（1）

凤凰山多洞。如卧佛古洞、倒座观音洞在辽代就已著名，其它有名的如双龙洞、卧虎洞、弥勒洞、莲子洞等，另外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洞穴分布于山体各处的崖壁上，不可计数。

莲子洞是一处洞天福地。

看资料记载，只知道其位于凤凰山顶峰西侧的莲花峪中，峪中有一天然石洞，山若莲花，洞若莲子，故得名。

之前曾在凤凰山顶峰向西眺望，寻找状若莲花的山峰，岭谷纵横，莲花不可得。之后问了一些人，皆语焉不详，其实际位置仍不知；查导游图，只见一个大致方位，却没有一条路线连往那里。

神秘的莲子洞，似乎隐于深山之中，不去寻访心下总是有一种遗憾。

从凤凰女神所在的驻龙峪上去，经女神台下有一条小路通向西侧的山岭。岭上有一六角飞阁，其底座、廊柱、棚顶及装饰皆由白色石质构成。内顶棚设计独特，由石条嵌压成内外两层六角形，六角形内嵌压成三角形，三角形内一圆形石上又雕刻成六角星。阁名不详。望其岭下，秋叶红似火，其上顶处即见凌霄塔，正可谓飞阁流丹，星度霄汉。

站在阁中眺望，见西侧山岭灌木丛中的毛道上隐隐约约一个人，一时就近了。便问他从哪里来？答曰山外。问岭上路好行否？答曰尚可，需攀两处山崖。又问可知莲子洞在何处？对曰山后即是。之后看他沿阁下小路到崖壁前，顺着那道白色石壁向凌霄塔所在的峰顶攀去。

这是一道陡壁，站在路口仰望了半天，还是没有勇气攀上去。颓然叹了一口气，真是老了。若是几年前，再险又能怎样？多少山岭已在脚下踏若平地，只在崖上回望时，偶尔倒吸一口冷气。

-9-28

（2）

欲知山间路，需问山行人。

探知到莲子洞的大致方位，遂沿山脊上的青石板小路向后山行去。后山谷林深树茂，林中树下覆满枯枝落叶，土层深厚，踩上去格外暄软。

林中鸟鸣幽幽，小路上也覆盖着落叶，少人行。细看道边树，竟多是紫椴，伴生大果榆和南蛇藤。紫椴是国家二级保护树种，非常珍贵，其紫椴蜜更是一级蜜，营养价值极高，因其树多生在-米深山内，其蜜更是难得。林中树木细高，少见百年以上古木，应是近些年封山保护后新长成的天然次生林。南蛇藤在密林间缠绕攀爬，围成各种套索、秋千之形，像猎人设置的路障，惟有小心穿行。

这片美丽的树林已将我吸引到它的深处，偏离了原来的小路。我喜欢这落叶覆盖的深林，陈年的落叶层层堆积，历史的沧桑与自然的纯朴在这里交汇成一体。若是夏季，林中各种野生的草花想来会更茂密；此时已是深秋，林中有了一种疏透感，空气好得人陶醉。都说紫椴林下有人参，这片树还太过年轻，若有人参也真是人参娃娃，在这样的林下迷失我是愿意的。

在林中随意走着看着，忽听见对面有隐隐的说话声，寻人声望过去，见对面林隙崖壁前有三两人，从图片上已知那就是莲子洞。

-10-1补记

（3）

从密林返回到林间青石板小路上，前行不远即露出登上莲子洞的白色石阶。

莲子洞不愧是洞天福地。其位置正在凤凰山主峰凌霄塔西侧崖壁上，难怪在峰顶看不见它。整个天然大洞有三间房开阔，面朝西南，被这片密林包裹着，林木的馨香不断。大洞中环抱着小洞，小洞外人工砌成月亮门墙，称为“莲子洞”。实际上它应是子母洞。子洞外平台上塑有双鹿追逐，后塑一大灵芝。这可能与当地“猎人逐鹿”的传说有关，猎人山间逐鹿到深山，鹿不见了，发现一石洞，洞中有一灵芝。

还有一“逐鹿见洞”的传说，一樵夫在山里砍柴，累了在石上休息，忽见一鹿在山坡上奔跑，追过去看，鹿不见了，只见一洞，洞中一尊卧佛，再细看什么也没有，遂回村告之村民，村民自发在洞中塑一卧佛。这个传说说的是“卧佛古洞”。

这两个传说之间显然有一种联系，都是逐鹿见洞。两个山洞一个山上，一个山中，一个山之南，一个山之西，都是洞天福地。不同的是一个是佛之地，一个是神仙之地。

在莲子洞前西眺，两山凹间，正可望见城市中心，珠江大桥与凌凤大桥之间，一弯湖水荡漾。

-10-1补记

（4）

莲子洞像一熔岩洞。洞壁上熔岩流布出各种孔穴和图案，森然威严，两侧峭壁陡不可攀，若不是午间阳光暖暖晒着，脊背上都有些发冷。

上香的四个女人在洞内坐了一气，又往山上去了。问她们从哪儿来？答说山下。不太爱理的样子，就知是本地人，用本地话说比较死性。遂不再言。待其走后，一个人在洞内洞外细看了一番，颂了几遍《心经》，心情又开朗起来。

往山下望，依然林深树茂，崖岭纵横，道路几不可见。缘份之事向来可遇不可求。四位女菩萨想来一是讶异我一个人行至这深山偏僻古洞，其次可能是觉得我打扰了她们上香与静坐。原本我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人的。不过能到这地方的都是半个神仙。

前路不可知，原路返回又太早，遂回到来时的阁下，向先前问过路的那人来的山峰攀去。路边林下长满漂亮细密小叶的黄芪，还有大片的小叶白蜡树、山榆树。小叶鼠李多长在岩缝间，小灌木看着不大，年龄可能比我还要长。

岭上的小路还算平坦，拐过一片凹谷，就来到峰顶上。回望凌霄塔所在的顶峰，白色崖壁一道道被树木隔开，从上至下共有九道白色石脊，犹如九条飞龙，莲子洞正位于第五道也即中间那道石脊的崖壁上。

北望麒麟山，兀然耸立，众岭在其下盘旋，没有草木，更显山体曲线优美。小小村落的几户人家散落在谷间，有如世外桃源。西望群岭如巨鸟展翅欲飞，却被南侧横伸过来的道道山岭阻住。东南对面岭下可望见倒座观音洞，与莲子洞几乎在一条线上，被这道山峰隔成两边。众岭盘绕，站在哪里看，哪里都是中心。而这个圆圆的山峰，更像莲花之蕊。

躺在山顶的岩石上看流云飞绕，天蓝得像一面湖。人就醉了，几乎睡着。

在山顶盘桓流连，下山天就黑了。

-10-1补记

5、雾海南天门（1-6）

（1）

凤凰山多雾，尤其是在清晨。

每天早晨从家里出来，隔着飞机场朝东望向凤凰山，只见一片淡蓝的雾有时在山脚有时在山顶，浮着或罩着那一脉屏风一样矗立的青山，此时，吸引我的是那片神秘的雾海。雾到底从哪里来？有时它是从大地升起；有时又是从高空降下。我想不清这之间的区别。看来我对雾的观察还远远不够。

这是第二次登南天门了。第一次比较失败。

第一次是在一个下午。中午坐在降香十八盘的路口犹豫，是登女神谷，还是十八盘？两处心里都没底，不知道路况。犹豫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两处都放弃了，选择了登南天门，只因曾听说南天门不是太高，很好走，而且我也提前打探过那个道口，感觉心里有底。

世间事失败多失败在这个心里有底上，你觉得有把握的事不一定就有把握。

南天门在中国民间传说中是神仙出入的门户，是神仙降临之地。可能因见过的南天门多了，对这种说法就有了轻视之意，内心不够庄重就等于少了一份虔敬与诚敬，这大概也是我第一次登南天门失败而归的一个原因。说是被林中突然刮起的狂风吓回来，倒不如说被自己轻慢的心所吓回。想想真是汗颜。

-10-9

（2）钟楼——风雨亭

大自然中的一切皆有灵性。万物与我一体，所以说不尊重自然就是不尊重自己。众生平等，你轻慢了众生，也等于轻慢了自己。我知道那林下突然刮起的风不是来自别处，是来自我自己那颗贡高我慢的心。私以为这是佛教圣山，有佛陀舍利驻守，神仙也算不得什么。殊不知这恰恰背离了释迦的教诲，释迦牟尼觉悟成佛前，曾有一世称“常不轻菩萨”，他顶礼恭敬任何一个他平时遇到的人，不敢有丝毫轻慢，因此被称为“常不轻菩萨”。又根据众生以何因缘得度，即现何身救度，因此我们恭敬对待每一个众生，就是恭敬佛陀。我的过失在于执著看重了佛陀与菩萨之名相，而轻视了神仙之名相。这也是我等臭文人易犯的通病，表面上很谦虚，内心却清高傲慢，所以易败。

有了第一次登南天门失败的教训，回来洗心革面后，决定第二次重登南天门。

原拟这次从中寺门前岭上经风雨亭去南天门，然后登望海亭。但计划还是不如变化快，主要是探到了去钟楼的路径，钟楼在风雨亭下半山腰处，也是眺望了许久的地方，只因林深树茂遮掩住路径而一直寻不可得。

去钟楼的路口就在延寿寺东墙外的道路边。路口树木婆娑，没有指示牌，一不留神就疏忽而过。钟楼与小西寺后的鼓楼遥遥相对，钟楼在东侧岭，鼓楼在西侧岭，正所谓“晨钟暮鼓”。钟声宏亮，鼓声浑厚，遥想自前燕龙翔佛寺至大辽华严寺、小西寺以来，凤凰山中日日钟鼓齐鸣，正是佛陀教法隆兴之时。站在钟楼上，可清晰眺望金壁辉煌的佛宝塔及寺门前广场全景。

钟楼下有一铁索悬梯，可攀崖而上，旁边亦有小路通往岭上风雨亭。其道路设计与小西寺鼓楼后通日月亭的道路相似，只是这条岭比西岭陡峭，道路也愈显陡峭了。

风雨亭与西岭的日月亭相呼应，也是六角木质结构，只是更古旧质朴。站在亭中，东望雾海茫茫，众岭隐约，一岭相隔，西侧凤凰山内天清气明，众岭脉络婉然，犹如两重世界。

不远处辽代的摩云塔依旧威威耸立在岭上，布局严谨的云接寺在塔下围拥着它。

-10-9

（3）风雨亭——南天门

从风雨亭到南天门，是一道蜿蜒岭上的天然小路。走在岭上，视野开阔，让人心也变得宏阔。

世界那么大，谁不想四处看看呢，但行走也需要因缘，有时是物质的准备，有时是时间的准备，更需要的是心理的准备。

有时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微小与微渺。世界那么大，我真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我还不能面对一个茫然广阔未知的世界，这让人气馁；再美对我都没有用。所以我宁愿呆在一个地方，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辈子，只要最终我能全然地熟悉它，融入它，成为它，直到我们之间再没有彼此，没有区分，没有内外，没有亲疏远近。

或许这也是一种奢望。但这是我的方向。也是惟一的方向。就像这南天门，我们之间到底隔着多远的距离？我曾从不同的山岭上一次次眺望它，看它孤单立在万木丛后的岭上，它到底有多神秘，让我如此轻视，又如此魂牵梦绕？

岭上白色岩石参差，光滑的斜面如刀劈斧削，岩石间长满衰草和灌木，背荫处覆满苍苔。正是深秋时节，各种树木的叶子五彩缤纷，这时最美的是橡树叶，掌状的大叶片或红或黄或绿，一片几乎集聚了所有的颜料。秋天的美往住因为临近凋零而汇聚了全部的精华与力量，这让秋天的绚烂中有一股壮烈的味道。

岭上阳面多灌木，阴坡多乔木，这可能与朝阳多干旱的气候有关。在灌木与乔木丛中交错穿行，翻过四五道山岗，就到了南天门。

其实南天门就是一座门。

-10-10

（4）南天门

南天门只是一道门。这是从外在说。

但它肯定又不仅仅是一座门。它背后蕴含着五千年上万年的中华文化与精神。有关道教与中国历来的神仙文化传说让南天门披上了神秘的色彩，传说纷纭让它变得轻，也变得神妙莫测。你可以轻视它所谓的神仙鬼怪之说，但到了这门下你却没法不庄重。遥想当年努力攀登南天门，就此登上仙界的人们，还是令人心驰神往。

因此它是一道界线，隔开了凡尘与上天两个世界。天上的神仙都是谁？都是我们历朝历代历世的祖先啊！从盘古开天辟地，到伏羲女娲，从炎帝黄帝到少昊与颛顼，所谓神仙只是假名，神仙也是由凡人修行成圣而成，如果我们最初把这些丰功至伟的祖先称为贤圣，可能更容易被我等凡俗之人所接受。

我们的历史也就不会如此因排斥这些传说而变得扑朔迷离。我们也就不会如此丢失又苦苦寻找自己的根。

南天门只是一道门。你可以建得富丽堂皇，也可以这样简单质朴，四个木质门柱就撑起了一片天，天上就是我们的祖先。

此时，站在南天门前，我仰望，却看不到它们，我的眼前只有雾。漫天漫地的雾海中，有紫气东来。

-10-10

（5）南天门一一望海亭

南天门是四柱冲天牌坊式木质门楼，四柱顶上蹲伏着四只小白石狮子，四柱底座亦用白石夯筑，木质匾额虽有些年久倾颓，但字迹刚劲，一面题着“南天门”三个大字，一面题着“紫气东来”四字。

从南天门向外眺望，雾海茫茫，上下四方无有涯际。向内望，树木掩映间，正对山谷中金色的佛宝塔与塔后岭上的摩云塔，三者成一直线。一门心映双塔，一门肩担两亭。

其实对于诸路神仙们，我哪里敢有丝毫不敬，只是近来对自已愈发不满意罢了。一直不懂做人之道，不敢轻易说话，一说话则出口伤人，虽是无心，又岂能全推脱为无意？终是做人失败，全没有半点修养。还有什么失望比对自己的失望更让人失望呢？有时候只希望自己又聋又哑，这样既免去了伤人也免了伤己。所以我宁愿天天呆在深山里，不与世人虚以委蛇。与世俗人应对，比登山还累，我没有那份心机和心力。

从南天门到望海亭则近些，沿着岭脊翻过两个山包就到了。简单的四角木质亭，位置比南天门与风雨亭所在的山脊都要高，但还不是最高。坐在亭中，虽没有望见东海，但望见这雾海，望见雾海中隐约的群山与仙岛，也是难得。雾海苍苍，尘世茫茫，最终谁都不是谁的谁，相遇则聚，缘尽则散，没有人能陪你一生，更没有谁能陪你终老。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是孤单的来，孤单的走，所谓美好皆是童话，不是神话，所以我更愿追逐这云雾中的神话。雾海之中有仙山，那缥缈的岛屿上住着自在的神仙。神仙不会讨好世人，他讨好自己，这也就足够了，不像我一直厌弃自己，又学不会讨好世人。

转身望向山内，可见凤山全貌，对面华严寺中的露天观音像与山顶高高的凌霄塔清晰可见，旁边佛宝塔与背后摩云塔互相辉映，十八盘在山脊上隐隐约约，女神台则只看到一个点，远山之外依旧烟雾蒙蒙。

前面是更高的山岭，今天只能仰望，留待下一次再攀登。

-10-11补记

（6）望海亭——南天门——下山

从望海亭回到南天门。

从南天门下山，是一条石板小路，此时小路上覆满落叶，愈显清幽。两边林木丰裕华美，较莲子洞前的那片林木更古老深邃。林中乔木多橡树、紫椴、花曲柳、大果榆、构树、桑树、小叶朴，还有许多看着似曾相识却叫不出名字的树。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每一片都有各自独有的美，这正如世上的人，各不相同，不能强求一致，所谓“君子和而不同”，有时远远欣赏就好，太近反而只能看到各自的缺陷，想不到优点，这是因亲近造成的疏离。就像这些斑斓华美的叶子，远看都好，近看每一片上都有孔洞，值得完美收藏的百中难挑一二。

林下穿山薯蓣的叶子此时还是很俊美妖娆，这是一种蔓生的草本植物，俗名“穿山甲”，很硬气的名字，说的是它的根，是一味中药，能在地下穿行很远，这和它外表显示出的柔软的茎叶完全不相称，却很合道理。这是自然之道，不是人为之道。自然之道互相融通，融汇，不排斥异己，所以自然包罗万象。

相对于自然，人的世界太造作，失了本真，还洋洋自得，自以为美，有时我真是忍不住要呕吐，终是忍了。一再告诫自己，要包容，要包容，要做彬彬君子，“和而不同”。大地厚德载物，它养育药草、仙草，也养育毒草；阳光普照，照耀善人也照耀恶人，它没有只照耀你一个，所以不要自我标榜清高，和光同尘才是大道。

美美的林子，一坐下就不想走了。宝贝，你先回去吧，我要在林下睡一觉。

-10-6游记

6、醒园

进入凤凰山景区山门，经过广场，路旁有一人工小园林，里面一块横卧的大石上刻着两个字“醒园”，旁边题着一首诗，诗句已经忘了。

醒，是清醒，觉悟，智慧的意思吧。许多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很清醒，很聪明，很有智慧的样子，殊不知这种自以为是其实最愚痴。世上谁肯承认自己是愚痴的呢？恐怕也少有人吧。其实意识到自己的愚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到自己的愚痴，而总认为别人愚痴。

“醒园”又一次让我照见自己的小。

曲路前行，花木繁华，霜降之后，都已到了凋零时。正所谓“繁华有时，凋谢亦有时”，这是自然客观规律，所以没必要伤春悲秋。

醒园山上有一面石崖，崖上有一石洞。沿着人工栽植的园林梯形坡上行，到了梯田顶，就没有路了。我想去看一看那个石洞。山中的石洞总是让人充满好奇。

没有路就在林木稀疏处或侧身或弯腰穿行。林木多是油松，因为少有人迹，枝杈横生，与林下的灌木荆条、山枣纠结在一起，几次让人心生退意，终又不甘。忽见林下有一行人的大足印，看来路虽难行，却还是可行的。沿足迹侧行至谷深处，岩石累累，覆着陈年的枯枝败叶，踏石而上，前面一株大松树从根部横倒在谷中，这样的密林中不会是被巨风刮折，如果不是被病虫蛀空而折，多半应是雷击木。从倾倒的树干下穿过，拐了两个弯，就来到石崖侧面。

那行足印踩踏在草皮上的痕迹隐隐约约，看得出是沿着崖底石壁侧行而上的。密林中也实在找不到路，便也沿着石壁攀援而上。这时林中传出一只枭鸟嘎嘎的叫声，风一吹，让人欲加心惊。回望岭下，山门广场处人影依稀，稍觉宽慰。

树木贴着岩壁生长，因此扶住树木，也好攀行。这面崖上大小石洞甚多，一个半米高的半圆形石洞就在崖底，高处的石洞像眼睛，透过林木的空隙窥探着你。继续上行，来到一处两洞相连的石窟前，旁边稍低处的小洞三角形，像张开的嘴巴，里面有土，有动物滑行的痕迹，心下就吃了一惊，吓，该不会与某只大动物迎面相撞吧。回头看看，树高岩陡，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再看它左上边的洞，黑森森的，实在看不出深浅，洞口有白亮亮的东西，是骨头？心下又是一惊。四下望望，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那行足印也不见了。没有办法，此时硬着头皮也得登进洞中看看。洞口竟然都是土，像动物蹬蹭的痕迹，那白亮亮的东西像脚跟骨的形状，旁边一双婴儿的小鞋，还有一个小绒帽。洞中间一方半人高的石柱，石柱两边都通向洞深处，看那柱边土上的痕迹，应是大动物。此时洞外白亮，洞中幽暗，已不敢再往洞深处去看了。

出了洞，才觉出心都要跳出来了。洞中怎么会有婴儿的鞋帽？若是山羊、狍子、鹿一类的食草动物，撞上了也没什么；若是虎狼蟒蛇一类食肉动物呢？越想越是胆惊。

站在岩洞口念了几遍《心经》，狂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此时最大的那个洞口就在斜上方，我却再也没有勇气和力气登上去了。

顺着原路下山，回到醒园，颓然坐在园内，看着那些进山出山的人，才觉出原来呆在人群中竟然是这么好。忽然就有些忍不住眼泪，我不是厌弃人群，我是厌弃自己。

我也还没有达到像阿底峡尊者教言中说的那样舍弃此生。一个真正舍弃此生无所执著的人不会有恐惧。我还会怕，说明我还是怜惜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洞边，我却没有勇气登上去。多么懦弱的一个人。现在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回看岭上，那面巨崖如同一只白色的石狮子，也正睥睨地侧头回看着我。好吧，哪天我还会上去的，我们还会迎面相遇。

问管理处的人，这个洞叫什么洞，说没有名字。也好，我就叫它“狮子崖”“文殊洞”吧。

在佛教文化中，狮子是文殊菩萨的坐骑，文殊菩萨代表着大智慧，一手握宝剑，一手握经卷，以婴儿像坐在狮子上。其中宝剑喻意斩断烦恼，经卷象征着智慧，婴儿表征赤子之心，狮子象征着勇猛无畏。

洞中一幅婴儿的鞋帽竟将我吓退回来，想来文殊菩萨也在笑我吧。“醒园”，这个名字起的真是好。

醒园再往里走，就是双龙洞和摩崖石龛了。

-10-27

7、双龙洞（1-2）

（1）

过醒园前行不远即是“双龙洞”。

“双龙洞”是两个洞，两洞平行，相距几十米，皆位于景区公路南侧的崖壁上，正与醒园背后狮子崖上的“文殊洞”相对，两个洞口都不是很高，周围石壁粗砺又相对平滑，不像“文殊洞”洞口的岩石那么险峻峭拔。

双龙洞靠山外的那个洞像连环洞，洞虽不大，却洞中有洞，洞中又套洞，其内嵌洞大小不一，形状深浅亦不同，有平洞、斜洞、斜平洞、倒悬洞，其洞壁本身就构成一种地质奇观。洞中只要能平置的洞壁，都摆满了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佛像，洞虽小，也自成一个佛国世界了。

双龙洞靠山里的石洞洞口边有一株大榆树，其中一条大干枝横伸在洞口前方，与洞口另一侧的一丛山桃树一起构成了天然的洞檐与洞门。洞内平坦又开阔，有一间房大小，最里面的石壁有三道竖着被封堵的痕迹，中间那道洞窟较大，整个堵痕一层层往上像一个大鞋印，不知道里面封存的是什么。是古代大修行人的骨灰？三个洞窟，三个修行人？不管怎样，这个洞给人的感觉非常安宁，尽管洞外已开辟成停车场十分嘈杂，呆在洞里还是非常安静，好像那些声音很远。我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洞，感觉它像是古代在山里隐修的大修行人呆过的洞穴。抬头看，洞顶岩石五彩斑斓，如层层莲花瓣绽放。

凤凰山景区属松岭山脉北麓，其地质构成为元古代震旦纪。地质年代分太古代、元古代、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这五代十二纪。元古代是地质年代的第二代，距今约24亿至6亿年间，震旦纪属元古代晚期，距今约8亿至6亿年间；其它十一纪则分属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三个代期。从地质年代构成这点来说，凤凰山地质年代悠远，几度沧海青山。元古代震旦纪的石灰岩和古生代被海水淹没、侵蚀形成的白云质灰岩、砂质灰岩、结晶灰岩以及经过中生代陆地隆起，新生代差异性升降和长期剥蚀而形成的山体及残积物、堆积物，经过了亿万年的地壳运动，在海侵、风化作用下，就形成了凤凰山如今奇特的地貌特征。

双龙洞洞口、洞壁及外侧石崖岩石地质构成复杂，颜色深浅不一，石灰岩、白云岩、砂质灰岩及结晶灰岩等各种岩体交集，是考察研究凤凰山地质构造及远古时代地理环境、气候特点的一个聚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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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凤凰山最早叫“龙山”。我有时好奇古人对山对水对地域是怎么命名的。读中国最早的古籍之一《山海经》，就可窥出众山如海，各以名字来争奇斗绝，可以说一部《山海经》已涵括了当时地球上所有的山山脉脉。如果按《山海经》中的山脉水系来复原一张地形图，它会和今天的世界地形图有什么相似与区别呢？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这个工作，每天埋头在经书与纸页间，依书中所描述的方位与山川水系在一张张纸上不停地描描画画，最后自己都迷失在一堆纸页中，明白了什么叫“望洋兴叹”。

“龙山”之名也让我好奇。古人是依据什么命名它叫“龙山”的呢？这一段时间来在山中的行走让我稍稍明白了些。山如游龙，岭若盘龙，连它的一道道岭脊崖脊都势若潜龙。龙山名符其实。古人的大智慧就是单纯，直接，干净，利索。而这些都被今天活得越来越复杂的人们视为傻了。其实人傻点没有什么不好。

看山有讲究。既要远看全貌整体，又要近窥细节局部。看一次不一定能看透，有时要反复看，才能得其中一点滋味。

《晋书》卷记载：“晋永和元年(公元年)，时有黑龙、白龙各一，见于龙山，皝亲率群僚观之，去龙二百余步，祭以太牢。二龙交首嬉翔，解角而去。皝大悦，还宫，赦其境内，号新宫曰和龙，立龙翔佛寺于山上。”龙乘云，今天我们且不去管当时的慕容皝及群僚是否看见了龙的真颜，但云如龙这一点从云象上讲是肯定的。“二龙交首嬉翔，解角而去”，去了哪里？到这里史书上没有了记载。于是有了民间传说。

“双龙洞”之名即源于这个传说。当地传说黑、白二龙“解角而去”后，归入这两个洞里。

中国文化最有趣的地方也在这里。史书记载可考的，民间流传不可考的。它们交集在一起，有时倒让人窥出一点历史的真味。在可说与不可说之间，在怎样说与如何说之间，历来都有一个无形的尺度。

这是一种两难。而犯规与破戒的事也时有。这反倒让无味的人生变得可爱。

站在对面狮子崖“文殊洞”前观看“双龙洞”所在的岭脊岩壁，只见一道绿色的松柏在中间横着将山体隔成了上下两道岩体，形成两条石龙。此时才觉出，这“双龙洞”的名字还是有点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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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摩崖石龛（1-4）

（1）

出双龙洞沿石壁斜往上行，就是东北地区最早的凤凰山摩崖石龛。

石龛凿刻于东晋十六国时期的后燕、北燕、北魏，延续到隋唐时期。

摩崖石龛位于进山道路右侧的悬崖峭壁上，分东西两片，包括残损的在内，共有72龛。崖高壁陡，难以攀登。进山的人们只能在下面遥遥礼拜，其下树木遮覆，很难一睹所有石龛全貌。抬头遥望，只见其密麻麻如鸟巢。

摩崖石龛对我来说像一道谜，每天经过那里我都会在它前面广场上仰头眺望一会，搞不清古人是怎样登上去，又在那么高的崖壁上开凿出这些小小的石龛。石龛下面中间是一片隆起的石壁，很难上去；两侧是乔木与灌木交织的低谷，没有上行的路。惟一可行的就是沿两侧石壁底部迂回向上攀登。

既然古人能登上去，我想我也能的。由于提前观察分析好了路径，出了双龙洞，便沿着石壁底部向摩崖石龛的方向进发。石壁陡滑，只能拽着崖间的灌木荆条迂回上攀，崖下多油松，枝杈纷披，其间乔木灌木与藤木纠缠，如果不是沿着石壁，很难穿行。崖上偶尔长着一丛丛毛茸茸的草，像松鼠垂下的大尾巴。崖上还有一种草也是毛茸茸的，较短，根部还透着绿，长在一坨坨看上去黑乎乎的泥上，泥坨就贴在崖壁上，整体像一朵朵灵芝。抬头看，高处的崖石犬牙参差，如蛇如龟如鸟蹲立，一丛丛小灌木顽强生长在崖缝间，让人陡生敬意。

登到一处崖壁下，又没有路了。一道石壁挡在眼前，已弄不清摩崖石龛到底在上方什么位置。崖下树木交结，一种白杆竖纹的树木非常醒目，树杆坚实，想来做成手杖登山一定很漂亮，可惜没有断枝，又从来不舍得攀折树木，想想也就罢了。堵在崖凹间上下难行，思量起当年释昙无竭一行人从龙山（今凤凰山）出发去西天取经时过索桥攀登悬崖峭壁的艰难，这个小小的石崖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我还得考虑下来时怎么下，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四下打量路径，没找到可行之路，却发现两道崖谷间长满绿色的苔藓，旁边泥土湿润，上面长着一种像湿地生长的带脐形椭圆叶的贴地小植物（后来查知叫地钱，别名地浮萍、一团云（《贵州民间药物》）巴骨龙、脓痂草、米海苔、地梭罗、龙眼草。外用治烧烫伤，骨折，毒蛇咬伤，疮痈肿毒，臁疮，癣），在这深秋干燥的时节，真是令人惊诧。虽是背荫处，这样湿润的小地块在山上也还是少见。难道是崖缝下有水源？太不可思议。

从前燕皇帝慕容皝在龙山（今凤凰山）始建东北地区第一座佛寺龙翔佛寺开始，佛教正式在龙城（今朝阳）扎根抽枝生叶开花。而佛教文化的传入肯定比这要更早，只有这种教义已深入人心，才可能有之后因缘和合下的建寺之举。根据考古专家的考证，摩崖石龛内曾发现三燕与北魏时期的残砖与陶盆，盆内盛有烧骨和灰烬，有的还盛有两三枚铜钱。专家据此分析摩崖石龛最早是用来盛放龙翔佛寺及此后寺庙僧人骨灰的，是一种特殊的埋葬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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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正在两道崖隙间犹豫，抬头忽见崖上有铁丝圈垂在岩壁上，难道古人是拽着这铁丝圈登上去的吗？试了几下，都够不到。这时手机响起，原来是登到对面山上凤亭的一个小兄弟看见我卡在这里，提醒我小心。问他离石龛还有多远，回说就差七八米了，从崖下再绕上去就是。

从崖上下来，崖下是一片茂密的绣线菊，叶子还黄黄绿绿着，让人不忍踩踏。于是从松枝下低伏穿过，林下柔软的羊胡苔草四下纷披，一脚就踩在一块硬石上，拔开草丛，捡起一看，竟是一块残损的长形石砖断块，石砖侧面棱角分明，正反两面一面光滑，一面有斜纹，想来应是上面摩崖石龛上滚落下来的石砖残块，年代不详，只能找考古专家寻问。林内倒枯的松木枝杈横挂，遂捡了一段光滑的枝干当拐杖，斜着向上攀去。白色的岩石在纷乱的草木间如一群伏卧的白兽，崖壁上的天然小石洞一对对，如虎如枭鸟隐身于崖壁，露出黑色的眼睛和嘴巴，却什么都不说，只静静守护着这一片悬崖立壁，这一处神山圣迹。

绕着崖壁上行，穿过松林，终于来到东片的石龛下。石龛并不大，一层层，像格子书架，高低错落。有的里面放着佛像，佛像是近些年来人们放入的；有的龛中已长出小灌木，枝条斜生在洞口。有的近正方形，有的长方形（有两个正方形大小），有的圆拱顶；圆拱顶的大小相近，四方形的有大有小；整体排列不甚规则，加上有的龛壁上部残损严重，和周围天然小石穴就有些分不清，数来数去，还是没有数清个数。贴着石壁前行，西侧崖壁上还有一片，这片石龛排列较规整，保存也较完好，共有28个。

站在石龛前西望，壁立千仞，侧崖回旋前伸，犹如大佛回弯的手壁。东望，龙亭所在的山脊犹如另一条前伸的手壁，摩崖石龛就处在大佛胸膛的位置，有点明白古人为什么选在这里凿刻石龛了。

一群鸽子在龛顶与崖壁间起起落落，让时光也便得恍恍惚惚。这72龛，若真的是存放僧人骨灰之所，72龛岂不就是72位大德高僧，也是凤凰山自龙翔佛寺以来历代的祖师大德，其高风飘飘，绵延不绝，使佛陀法脉在朝阳及东北、东北亚地区流传至今，直到迎来两佛舍利，过去与现在两世佛陀共驻圣山，佛光普映。

摩崖石龛是凤凰山现存最古老的一处景观。传说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山头照到石龛时，龛内便隐约放光，故有“龛临峭壁，佛映金光”的说法。可惜我一直起的不够早，还未能一睹这佛光圣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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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摩崖石龛对我来说不仅是一个谜，也是一道坎。我以为自己去看过了，文字上再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可我过不了自己心上的这道坎。它是一个谜团，许多地方都尚未清楚，许多结论如果下得太早，反而影响对它正确的认知。

我想它绝不仅仅是用来盛放僧人骨灰这样的简单之用。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也未免太小题大做。在那么高的悬崖上，上下攀登困难，凿刻困难，既便是火化后的骨灰放在陶盆里端上去也是极其困难。据资料载，“从残陶片观察，陶盆为斜直腹大口小底形，”这样的陶盆形，应该像我们现在用的大口小底碗形，陶盆的年代是否可考？其实这点也不重要，关键是用这样大口的盆来盛放僧人的骨灰且在山崖上存放，是否合适？又是否能存放得住？即便是有小石龛壁阻挡一些风力，日久年深骨灰依然会随风飘散殆尽。如果是想保存骨灰，至少要用带盖的小口罐器或小石函、小木函一类封闭器具盛放才能存放得住。

另外还有一个疑问，如果石龛是用来盛放僧人骨灰的，那么骨灰的存放与排列是否应该有什么规律？如果是同一时代，师父与徒弟之间、同辈师兄弟之间，位置如何摆放？上下代之间，又如何摆放？不可能没有规律地随意摆放吧。如果真是这样为了摆放僧人的骨灰之用，这些石龛的凿刻与排列就应是有规律的，而不是无规律。

这些疑问时时困扰着我。我想忽略它们，不提。可我忽略不了，这些问题就摆在那，每天在你眼前晃。我想找一张完整的摩崖石龛的照片，可找不出。你走近它，无法窥清全貌；你从远处看，下面的石龛又被树木所掩藏。很难找一个合适的地点不远不近地观察它，其实即便找到这样一个地点，我们是否又有能力认识它，解读出它的用。

从大小与形状上看，这些石龛是有区别的。从排列上看，似乎不规则，但如果用一条线把它们连起来，又是有规则的。两部分石龛，东部像是长圆阵，阵中又布阵；西部像上下错落的两个方阵矩阵首尾相连。

整个摩崖石龛像天上的星星密布排列，如“两仪四像”、“二十八宿”，如同中国最古老难解的“河图洛书”。所谓：“河洛之象，人人皆可视之，河洛之数，识者皆可推之，河洛之理则深妙无穷矣！故，得象可会其意而推其数，得数可忘其象而推其理，得理者‘象数皆荃蹄’也。”

摩崖石龛所包含的种种神秘都有待人们进一步去破译。

我不是做考古工作，无意也不敢指摘考古专家们的推论，他们都是前辈，而且正是在他们研究的基础上，我才获得一点儿对摩崖石龛的认识。之所以提出这些疑问，也只是想从一个写作者的角度、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去审视与观察这面凿刻于-1多年前的72个小小石龛到底是做什么用？以求得对摩崖石龛真实用处的进一步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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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下山时未沿来时的西侧岩壁回去，直接从东侧谷穿林而下，拽着荆条，蹬住岩壁，一小会儿就跳到了谷底前的广场上。

站在广场前再次仰望端祥，摩崖石龛所在的崖壁如一只大象，正向深山而行。东侧石龛上一道白色的斜崖痕犹如又一只大象的长鼻子，在正午的光影下，两组石龛中间的空白处，石崖裂痕与阴影形成一幅天然的佛龛，龛中一尊天然的佛像正坐在大象的脊背上。

佛学讲“真空妙有”、“空有不二”。“空”是万事万物的本性，“有”是万事万物的妙用。摩崖石龛本身的存在可说正好体现了佛学中这种“空有不二”的理论，用韶国师做的一首四句偈来表述形容即是：“通玄峰顶，不是人间，心外无法，满目青山。”

在佛教文化中，大象是普贤王菩萨的坐骑。普贤菩萨又是佛教密宗的教主。我想这些看似不规则又暗含规则排列的石龛如果还另有密义，这密义大概就是普贤菩萨的大行了，也就是今人所说的实干，真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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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卧虎洞（1-5）

（1）

在梦溪亭小憩后，开始向斜对面的卧虎洞进发。

卧虎洞在进山道路的右侧。沿公路前行，梦溪亭前不远处一座山峰高耸，在林木深处，如塔子尖，晨光照射下，影影绰绰。

卧虎洞前有两面高耸的立崖，如卧虎的两只钢爪。峰前林木茂密，野草横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进山的路口。据资料载，从山下到卧虎洞，有四百九十五级台阶，那么上山的路肯定还是有的。问公路边施工的人可知去卧虎洞的路，摇头曰不知。又回到林下细找，发现一处沟口有断石，对面灌木下也有两块碎青石，像是条小路。踏岩石越过壕沟，拔开灌木进去，油松林下荆条丛中羊胡苔草间果然有一条小路。前行不远，就发现青石板铺成的石阶小路。

林下与石阶上的落叶一层层，从落叶可以看出，这是一片以松树为主的针叶与阔叶混交林。林中松树倒伏甚多，纵横拦在路上，似乎久已不通人迹了。

林下偶有野雉刨食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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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人生有时是需要一点探险精神的。没有豪情，何以遣无聊之生涯。不登险峻处，何以见奇崛之风光。

凤凰山，山山藏龙卧虎，岭岭飞麟舞凤，奇岩岫穴遍布各各崖壁。人问我已走了多少山峰？回曰不知，山山相连，岭岭相接，哪里分得清个数。又问已访了多少洞穴？回曰仍是不知，大大小小洞窟无数，洞又连洞，洞又套洞，根本数不清。人就哂笑，你连三分之一都未走到。我也只有苦笑，是啊，现在走的仅仅是凤凰山主山，许多山峰还未到；至于两边的龙山、麒麟山，至今还未涉足过呢。

卧虎洞名字就起的人畏惧，又隐在松林高深处，树木一摇，松风一吹，感觉到处都是龙吟虎啸之音。幸亏来之前在大藏经处遇到了看大藏经洞的孙叔，他说山上这些洞穴他都走过，没什么好怕的，你怕还是因为你定力不够。想想也真是，有什么好怕呢？所谓蛇狼虎豹，都不轻易见人的，何况这些动物近些年已越来越少，几近绝迹。若真有幸遇见，以此朽身喂食它们也未尝不是一件善事，佛陀当年尚以身饲虎。

所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一片山林着实荒芜得厉害，下垂的松枝与上伸的灌木勾连，许多油松都是从根部枯倒，枯倒的树干上洞穴遍布。越往上行，石板上的松针越多，阔叶越少。到卧虎洞下方时，一棵大松树从中下部断折，横倒于小路下方，真有猛虎下山折断松林之势。阳光斑驳，已来到洞前岭上。

一只石雕的白虎立于前伸的岭上。

除了在书上电视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老虎。尽管是石雕的，虎威不减。登龙亭是走在龙脊上，去亲近这只石虎恰似走在虎背上，稍宽厚些。两边皆是深谷，虎身朝向山下，虎头扭向山外，仰天长啸，直有震憾山岳之势。

小心地从侧边绕到虎头前，摸着虎头，看着它威武的样子实在喜欢，就和它商量，当我的坐骑好不好，带我飞跃岭上从高处看一看这茫茫群山，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受累，我教你佛法，咱们一起修学成佛可好？我怎么跟它商量，它只管扭头不理我。唉，到底是一只石虎啊。

拍拍它宽厚的脊背，进卧虎洞，去找真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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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真要进洞去会老虎，心里还着实有点儿打悚。

站在岭上，长啸几声，四周一片寂静。洞中卧虎没有回声，它不出来；看来只有我进去了。

洞口很高，旁外掩着一丛灌木，拨开灌木来到洞前，立时惊了一诧，嚄，好大一个洞，好深一个洞，洞口比卧佛古洞还要高，深有几十米。洞外光线明亮，站在洞口适应了好一会，才敢贴着石壁一点点向里走。

没有发现老虎，长松了一口气。洞中地面石板上放着一个小香炉，地上散乱扔着一些香盒，上面皆是尘灰，看来真是好久没人上来了。这是一个长筒形的石洞，越往里走洞壁越窄洞顶越矮，走到最里面，举手刚好能触到洞顶。

洞壁上多半是横纹的白云岩与石灰岩，有的呈红黄绿色，一道道，像大佛微闭的眼睑。也有的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石窟，像怪异的眼俯视着你。里侧顶壁的石崖如一排小龙头倒张着口，活灵活现。最里面的石壁上，洞穴的裂纹形成一张天然的佛面，弯弯的月牙眼，上翘的嘴角，如同慈祥的大佛对着你笑。

抬头看，洞顶层层的片岩间形成一只斑斓的彩凤，正飞入洞中，层层叠叠的片页岩如同层层莲花绽放，簇拥着这只浴火的凤凰，所谓凤凰涅槃重生，景象也不过如此吧。真是一个神奇的洞。估计也是山中古时僧人修行之处，能容上百人。

站在洞口，观对面岭中的石崖如一只骆驼，崖壁在背上裂成天然的驼峰，骆驼头正是刚才在山下看到的塔形山。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卧虎洞后山上还有九曲洞、莲心洞。地图上看不出远近。把洞中的纸盒与塑料垃圾收拾在一起，在洞中徘徊太久，已近中午了，可惜没带塑料袋，只能等下次去九曲洞和莲心洞时再捎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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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去卧虎洞没有遇见老虎，让人稍感失望。好在洞顶出现的这只天然火凤凰让人稍觉宽慰。

我是见过凤凰的，在梦里。那一年正月十五，在清风岭山中的庙里，晚上与昌莲师父同住，梦里见到一只硕大的彩凤从东方飞过来，停在我的左上空，它大大的眼睛那么清澈清晰地看着我，直到把我看醒。凤凰啊，凤凰，久违的凤凰，从此再不能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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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秋天的树叶落了，露出树上的鸟巢，在高高的树顶。看不见飞鸟，但鸟鸣却无处不在。此时阳光暖暖地照着，塔子尖形的山清晰可见。

观卧虎洞的山岭最好是黄昏时从山里向外观，薄暮笼罩下，卧虎洞所在的山岭犹如一只巨虎伏卧在山间，一层层的立纹岩形成斑驳的虎皮，虎头侧卧在岭上，张着大口静静地呼吸，仿佛它也累了，在晒着暖暖的夕光。

过梦溪亭往山外走，路边一座山峰头部俯伏，如一只骆驼，背部驼峰高耸，这大概就是“金驼望月峰”。金驼头顶上还有一只小石兽仰头伏卧，细观着实妙趣横生。

人们有时看不出来，这跟观看的方位有关。只有站在恰当的位置，又赶上恰当的时间和光线，你才能恰好看到，明白，哦，原来如此。

这也是爬山的一种乐趣。如这“金驼望月”，我已在山中找了很久，只这次下山，才偶然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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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意外遭遇“凤凰顶”（1-9）

（1）“飞仙谷”中“飞狐洞”

寻“九曲洞”未果，误入悬崖密林深处。

按旅游路线图指引，卧虎洞后即是九曲洞、莲心洞。在卧虎洞岭下，遇见几位劳作的工人，问他们可知九曲洞的位置，皆摇头不知。见我要一个人上去，其中拎着镰刀的一位王姓老哥顺手砍下一截树枝递给我，阻挡已经不及，只能接过来，看树干上星星点点如秤杆的白色横纹，推知应是暴马丁香，心下叹息不已，也只能谢过。

暴马丁香又称菩提树，是佛家吉祥树，有了这根菩提拐杖，转身上山似乎真的增加了无穷的勇气。九曲洞，再曲折，我心已无所畏惧。到卧虎洞前，洞口左侧是崖谷，没有路，只能从右侧岩壁登到岭后山脊上。爬到岭上，隐约望见后面一谷相隔的岭壁上有一洞口，其东侧崖壁上亦有一洞口，不知是否是九曲洞和莲心洞。之间谷深树茂，不能直接翻越，一条松林间的小毛路蜿蜒向西侧岭，以为从西侧岭可以绕道抵达那洞口，遂义无返顾前行。

爬累了，站在山脊上喘息，回望对面山岭，一道崖壁斜劈而下，势若长城，众岭四下拱伏，如巨大的鹰爪。冬日山川，它的美不在妖娆，它美在雄浑而苍茫。此时，草木纷披的叶子都已摇落，再也没有遮覆，山山岭岭敞开它的胸膛，露出它坚硬峥嵘的脊骨，这一份茫茫苍苍足以令人动容。相对于夏日的柔美婉约，我更爱这冬日里山川的素朴与粗犷，无色就是本色。

山脊上的毛道延伸到西侧谷中，谷中松林茂密，时见枯松四下倒伏，其间荆条灌木横生，枯藤左缠右绕，再也找不见路。侧面崖壁上苍苔深厚，兀自青青，枯藤裸枝间遥见里面崖壁高处一洞口，看不清是岩石还是一小狐在洞口伏卧。谷中三面悬崖高不可攀，底下深谷，苍松被一丛丛灌木与枯藤纠缠，四望无路，久立惊心。遂给此谷起名叫“飞仙谷”，壁上石洞叫“飞狐洞”。

无可奈何。只能穿密林原路返回，此时比起密林中的荒寒惊心，从岭上复回到卧虎洞的陡峭已算不上陡峭。

返回卧虎洞，把上次收拾在一起的塑料与纸盒垃圾装了满满两大塑料袋拎下山，已近中午，山下劳作的工人都已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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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曲路回旋

没有找到九曲洞，心下实在不甘。回到卧虎洞，看洞顶壁层层如石莲花簇拥中美丽的凤凰，越往洞里顶壁越层层铺延，如水纹洄转，如流云飘荡，大自然的美着实不可思议，留连着舍不得离开。本以为山洞中应该都很冷，但这个洞却是暖的，也或许是我的心在回暖。

坐在洞里向外观看对面山景也是一大享受。冬天大多的草木虽然枯了，但松柏犹然苍翠，而白色的山岩与绿的灰的树木组合成各种图案，细看如人、如鸟、如象、如驼、如龟、如蛇、如龙、如凤，每一笔都是妙韵天成。尤其是岭中骆驼峰上的石人，白色的岩石形成玉人的面孔，两丛棕色树木形成棕色的眼睛，灌木细纹勾了出隆起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周围棕灰的树木形成棕色的曲曲长发，越看越美如生动的小天使。谁说北方冬天的山就不好看呢？因为你没有用心去看。

在卧虎洞中留连了一会，还是要下山，另找通向后岭山洞的路。因为提前准备了塑料袋，又有长长的菩提拐杖，遂一路勾捡人们扔下的塑料瓶、袋等垃圾下山。做一个景区的拾荒者、大自然的清洁工，一直都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已守护过朝阳的三座山，清风岭、云蒙山和凤凰山，如今这些山都已和我的呼吸融为一体。爱护山川，爱护自然，其实就是爱护我们自己。维护一座山的形象，也是维护我们自己的形象。

时近中午，没有找到九曲洞，不想回去吃饭了，遂沿卧虎洞岭下新修的甬道前行，寻找谷中上后山的路。

谷口一株老榆树盘根错结，如虬曲伸张的龙爪，紧紧扣住松散的岩土与沟壑，其生命的张力让人尤然而生敬意。旁边一条小路西向通往谷中，前行不远，又不见了路，依旧是松林灌木与枯藤纠结。返回向东侧行，一道白色的石脊又将深谷分成了两半。林深处亮光闪闪，有如一片湖泊荡漾，想穿越密林近前看看，一条深谷在前面远远隔开，终未能探得究竟。

神秘的九曲洞，找不到它，几乎成了我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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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松林坡

再次退回公路边的甬道上，看林中那道白色石脊蜿蜒向密林深处，脊骨高耸，如一条白龙伏卧谷间。龙脊上白色板片状岩石被黄草一层层隔开衬着，如白鳞闪闪。其后高远处一道石壁上隐约可见一石洞。

午间无风，沿甬道继续信步前行，忽见沟壕下松林中清晰现出一条小毛路，像是通往后山。惊喜中顾不得太多，几步跳下甬壁，越过沟壕，来到松林间的小路口，小路上还有人新踩过的痕迹，这个季节，游人少了，猜想是护林员们上下山防火走的。

比起卧虎洞后山密林中的无路可行，这条窄窄的林中小路真让人觉出幸福。没有横生松枝与灌木的磕磕绊绊，没有枯藤左纠右缠，心都变得敞亮了。如果山上都能找到这样的小路，或许我就不至于一连数日困在卧虎洞周边，无力深行。

手里拄了根拐杖上山，不光不害怕，也确实轻松省力多了。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那个小谜语故事，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猜猜是啥？那时绞尽脑汁也猜不出，现在想来让人莞尔。每个人不都经由童稚时的手脚爬行，到忽然站立起来，双腿趔趄迈步，到大步奔跑，到最后又开始步履蹒跚，完全靠着手中的拐杖才能前行。这是生命善意的嘲讽，也是尖锐的提醒，生命就是一个圆，每个人、每一天都不过是在从终点走回到起点。

此时的我不也如此吗？每一步上行都靠着这根拐杖的支撑。时已过午，我不想提早下山，还想走一走这上山的路，看看这条路到底通向哪里，我要弄明白，以后才会少走冤枉路。其实只要不是死路，世上又哪有白走的冤枉路，因为每一条路上风光都不同。

走到一个岭坡上，双手拄着拐杖喘气，此时想想早晨在卧虎洞岭下砍这根拐杖送我的那位老哥，简直就是观世音菩萨。当时心里还觉得他完全多此一举，白瞎了一段小树，现在才明白他是山行经验丰富。手里没有这根拐杖，我哪里还敢一个人午后穿林上山，畏惧心一起，又哪里再有力量攀登。

站在岭坡上下望那道白色石脊，真如一条白龙伏于谷中，白鳞状岩斑闪闪，龙头转到岭上，瞬时化作一片白色竖纹细岩，如正喷吐白色瀑布。后来知当地人称此岭为“鸡冠岭”，说的是这段高耸的白色脊梁状若鸡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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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绝壁横空

小路在林下曲曲弯弯，似乎没有尽头，一边是松林，一边是早年流水冲出的沟壑。拐弯处，是一堆大鸟的长羽毛，羽毛根处还残留着肉丝，看来是最近才被吃掉。心下一时有点儿惊悚，我对食肉动物一直有些恐惧，好在手里有一根硬木拐杖，倒也不怕。

继续前行，岭上一处岩壁覆满苍苔，毛茸茸的苍苔一片片慵懒地伏在岩壁上，像一只只小棕熊伸展开四肢搂着岩壁在熟睡。路边白色岩石上时有黄色流纹斑流淌出各种精美图案，如花如叶如游鱼，很想带一块回去，太沉了，又不知自己能走向哪里，遂放弃。

穿过松林来到又一处高岗，只见南面一道长长的绝壁横空立于岭上，“绝壁横空”一一这道熟悉的自然景观我曾在凤凰山摄影图片上见过，一直不知它在哪里，原来竟在这儿。石壁东侧立岩如一石人仰颈东望，头顶一块孤石如宝冠，又如婴儿坐于母亲的头顶，玉石人颈下又一立岩如娇憨的少女跪伏于母亲怀中，侧脸将头贴于母亲的胸膛。石壁中间左右两个洞穴，高不可攀，洞顶盘岩如蛙如蜥。

石壁下斜坡上满是塔柏与灌木。小路在岩壁下倾斜着弯向东侧，东侧白色圆顶如帽的山即是“凤凰顶”，当地人也称它“帽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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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绝壁横空

“壁立千仞”、“绝壁横空”，这样的感觉真的只有到了绝壁下，才能更深切地感触到，人是很渺小的，和蚂蚁并没有两样。不一样的是，人在本质上是一种孤独的动物。人类群居和蚂蚁一样，是一种生存需要；而有时独处，却是心灵的需要。

来到“绝壁横空”东侧石人下，再仰望，已和在西北外侧远远眺望时完全不同了，温柔的母子像此时已变成一个高大的酋长，昂着头，紧抿着嘴巴，坚毅的眼睛仰望着天空，威武如狮。

一条小路在岩壁下通往山后岭上。岩壁一层层横着向上堆垒，如横着堆叠的万册书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连赞美的语言都多余。而不到山深处，又怎见得这样的风光。古代的人们都喜欢山居，现在我有点儿理解他们了，也理解了那些历朝历代选择山居修行的人们。

山野让人心质朴，敬畏，谦逊，柔和。高山让人无忧。并渐渐无惧、无畏。人和天地万物本是一体，只是红尘中追逐久了，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和初心。万物为我所用，而非我所有。我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依旧两手空空，无挂碍。想明白了，纵有千般挂碍，不舍，又能带走什么。

世上我喜欢的很多，我爱的更多，但也仅仅是单纯地喜欢着，爱着，再也不想去占有。

任何形式的占有都等同于被占有。无我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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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凤凰顶

“绝壁横空”下皆是倾斜的深谷，此时树木的叶子多已落尽，柏树的叶子变成绛红棕红，只有谷中油松的叶子越冷越苍翠。

穿过无叶的树林，爬上一处灌木丛生的陡坡，就来到凤凰顶前的岭上。凤凰顶海拔仅次于凌霄塔所在的凤冠。在山下行走，远远看着时被云雾缭绕静静伫立于群岭之后的帽状凤凰顶，感觉是那么遥不可及。在我的行走日程安排中，它几乎被排在最后。然而今天我竟来到它面前，完全是误打误撞。

人生有什么好着急呢？！有缘的自然会来，无缘的渐行渐远。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到手也会失去。就像这凤凰顶，每天隔着我那么远，每天都远远地望，根本没想到此时突然撞到它面前。人生有时真是来不及准备的，只有顺其自然，以不变应万变。

站在岭上，北望群山莽莽苍苍，近处山脊一道道起伏如游龙，棕灰的树影一道道随之起伏亦如游龙，首与尾盘结交错。此时想起前燕慕容皝时看见的“黑、白二龙翔舞”，不禁会心一笑。山有灵，树有灵，灵气上升自然是飞龙舞凤。再看西北处的麒麟山，头朝东伏卧于高岗，身子经西南盘向西北，首尾对着的东部一片山岗如烟蓝色莲花绽放。西南望，大凌河如一条曲曲的玉带，从飘渺的烟岚深处跨越开阔的平原来到山脚，在山与城之间，蜿蜒向北方。南望龙山日影下层层叠叠，渐幻虚渺。

回看凤凰顶，一座高大的岩脊突兀立于岭上，犹如一只硕大的凤鸟面孔已幻成人形，一位盘坐的番僧，崖前两堆白色岩石如白晰的双手搭在膝上，面孔望向西方。西方有什么？西方是朝阳城，西方是极乐邦。

《心经》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前一直不懂，现在忽然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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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凤凰顶

来到凤凰顶下，小路分成南北两条。已是午后，阳光斜照着，南面明亮，北面阴暗。我选择了南面小路，不仅仅因为它明亮，还因为远，我想多走一段，看看更远处还通向哪儿。

一直想找一条在山顶上环山的路，在山顶走上一圈，四面都看到，只有这样，整座群山才会在我心里渐渐清晰起来。那时，不用再走，闭上眼，一道道山岭，一道道沟谷自然会在眼前清晰呈现。只有那时，想到哪儿，心就会飞到哪儿，再没有束缚。

凤凰顶是一道东西走向的立崖。南面崖壁平坦竖立，远望崖壁东侧，一竖立岩石如小兽，前腿搭在岩壁上翘望着北方，细看又如头顶束冠长白胡子的长者，面向南方晒太阳。

小路在上下灌木之间，坡度陡峭，不敢下望，幸好手里有拐杖，在拐弯处才能停下来仰望一下这面崖壁。顶壁崖石千姿百态，如人如鸟，或如玉人侧头披发迎风，或如两人拱首私语，或如三人并肩而立站在高处看风景，种种形态，不一而足。午后阳光灿烂，把整座白色崖壁镀上了一层儿金。

很快来到崖壁东侧一条南北延伸的岭上，回看北侧小路竟也在岭上汇合到一起。下行至南侧前伸的岭前，望西侧崖谷，一道道白色岩壁高低错落，如一层层瀑布，从岭上一直冲刷到谷底。在谷口，一个白色的瓢形天坑如一只小船，泊在港口，其下大凌河曲曲北上。河那边，林立的城市楼群如小小的鸽子笼，沿河铺延。

此时再回看凤凰顶，如一道壁立的屏风，一层灌木隔开，其下竟又是一道光滑的岩壁，难怪刚才觉得小路如此陡峭，原来自己竟是在这两道竖崖间的小毛道上穿过来。真是要感谢这一层灌木，没有它挡着底下峭壁，还不知能不能走过来。

东南侧山脊出现一道元宝形的豁口，两边崖岭对望。岭上的小路从一处石谷间向下蜿蜒，不知又通向哪里。此时午后渐深，不想原路返回，心里很希望这条小路能是下山的路，这样就能在另一个谷口下山。谷中皆是松林，在岭脊上下望，看不出谷口是否有路。

顾不得太多，手脚并用，顺着石谷间小路蹬住左右岩石下行。左侧回望又一面崖石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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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线天

沿凤凰顶前南侧石谷下行，谷下一石人披着满头苍苔仰头上望，你没办法不下去看他。若在雨季，这应是山水下泻的一条谷道。

谷道左侧是一面悬崖峭壁，其北面正对着的山峰即是凌霄塔所在的凤冠主峰，隐约可见上寺华严寺周围建筑，其主峰突起于众岭之上，山体上一道道白色崖纹，如一条条小白龙左右环绕。东南诸岭上白色崖壁一层层，势若刀劈斧削，亦如一道道刚劲的玉龙在山岭间飞舞盘旋。凤凰山之美，在南侧看才更见气势，北侧山脊多显圆润温和。

下至谷底，一片岩岭，已看不出石人面目。拐到岭前，又一面扇形高耸的石壁玉立。左右石壁间一道豁口，看得见背后的蓝天，忍不住一个跳跃，哇，这是“一线天”，我在凤凰山风景图片上看过的。

窄窄的石缝，侧身勉强能挤过去。挤过去才看清，原来不用下到谷底，从这里岩壁上也能攀到岭上。背后岩崖森然堆垒，恍惚中如一个个饱经苍桑却面带慈祥的长者。

从一线天的石缝间又侧挤下去，到岭下回看，两侧石崖如两个石人相向伏卧，把守着关口。左侧扇形大石壁又如一面高大圆镜，俯照着南面的山谷。

一条小路在岭上横着通往东西两侧山谷，西侧山谷即是谷口有天坑如小船样的出山谷，东侧谷不知通向哪儿。我选择了通往东侧密林深山的路。

时间还来得及，我要再往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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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凤凰顶

从浓密的松林小路穿出来，就来到刚才看着像元宝形的关隘口。遂称其为“元宝岭”。岭上一侧是悬崖峭壁，一侧是岩石层叠如瀑，中间一条开阔的深谷蜿蜒向东南飘渺处。

小路在崖下又弯入松林，前行一段，枯倒的树木渐多，藤蔓纠缠，林中午后阳光越来越暗，原想从岭上走到南天门再下山，隔着众多的山脊，看来今天不太可能了。前面未知的旅途还太多，必须在太阳下山前返回。

原路返回是最安全的。我还没有胆量敢一个人在荒山中过夜，虽然青云师父说她敢，她真的什么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我怕的不是山狼虎豹，夜叉鬼神，我怕的是自己这颗心，会突然脆弱。

返回到凤凰顶前，正好可以从来时未走的北侧路绕一圈。南侧坡谷多灌木，北侧坡谷多乔木。上行拐到北侧壁，只见又一石人顶戴高冠素手依壁而立，长冠博带，栩栩如生。小路贴近崖前，壁上横道黄白石纹相间，斑斓而华丽。层层岩缝间时有灌木丛生，小路在林间极窄极陡，幸好有这些树木一路托扶着，才不至滑下。

拐到西北角，忽见一片崖壁上覆满墨绿的厚厚苍苔，在岩壁顶上墨黑的一道道，曲曲盘卧，勾岩伏缝，如长蛇，如巨蟒，心下着实吃了一惊。好在之前已见过几次这苍苔的诡画，倒也不怕，但这一片苍苔着实在气势上憾人。

很想爬上去细看看这片苍苔的夺魂之美，而阳光已越来越偏，不能再留连。继续穿林越岩前行，忽听对面岭上人声啸叫，这时还有人上山？忍不住回啸一声，对面又有回应。心下忽就乐了，原来呆在山中的古人都是这样交流啊。

是绿野仙踪登山队的人，十几人，从山外岭脊线上攀到凤凰顶。见我一人钻出深山，众人也吃了一吓，连说太不安全了。其实有什么不安全呢，心安则一切皆安。众人邀我一起登顶，没想到这么陡峭的凤凰顶还能攀上去，心底着实没有准备。眼看这一行男男女女都贴着石壁斜攀上去了，站在凤凰顶上呼啸，着实让人羡慕又敬佩。我还不行。

能意外找到凤凰顶，又找到一线天，已很高兴了，我不贪多。不过以后，我也一定能登上去。等众人从凤顶下来，随着这一行人一起从我来时的小路下山。一路攀谈中得知，他们中有人已登凤凰山五六年，有的甚至十几年，对凤凰山可说很熟悉了。

我原想用两年的时间来走遍了解整个凤凰山，看来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世事牵绊，还要看老天肯不肯照顾。一直想找了解凤凰山的人，看来今天是遇对了人。

下山如飞。都是一群徒步走的神仙。

-11-16日20-22日补记

11、象鼻山（1-4）

（1）路边古榆

凤凰山多古榆。尤其是观音洞至象鼻山一段，路边、沟畔、岩壁前，或五六株，或三四株，或两株，或一株，无论丛生，还是单独，这些沧桑的古木都构成了一道道独立的风景。

榆树，又称家榆，白榆，是北方常见树木。其果实称“榆钱儿”，春天在乡间吃榆钱饭几乎成了一种民俗。在饥荒年代，榆钱儿、榆树叶、榆树的内皮，和槐花、杨树叶子都成了人们在春天青黄不接时节的饥饿口粮，如今人们吃这些已当一种稀罕物，里面更多的是一种记忆和怀念。那记忆中香甜又淡涩的滋味一去不返，再也找不回，如同我们生命中的童年。

生长在深山野外的榆树，长年受风霜雨雪剥蚀，动物啃啮，缺乏人为保护，加之地理环境影响，所以很难长成高大笔直的乔木。这些古榆树体不高，枝干虬曲，满身伤痕结痂成连片的树疙瘩，如盘龙，如卧兽，如莲花，那最深最大的疤痂犹如树的眼睛，是一个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淡然又超然地看着身外不断变化的世界，如如不动。

人们都说古树是有灵的。我信。世间万物所谓有情与无情，皆因人之有情与无情而有差别。圣人无情，是至情，所以圣人眼中万物平等。凡人有情，却也是无情，因他不把身外的生命当生命。

对于一座圣山，三岁以上的树木上都住着有形与无形的生灵与神灵。这点我也相信。所以爱护每一棵树木就是爱护一切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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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象鼻山

出观音洞沿公路迤逦行至象鼻山，一路观赏道旁姿态各异的小古榆，不一会儿就来到象鼻山下。

象鼻山位于进山公路的右侧岭上，山下最明显的标识是公路上由两棵古榆构成的天然树门。一株高大的古榆在道路右边，枝干斜着横伸向道路左边另一株古榆的上方，仿佛牵手，更像呵护，与致意。

一条石板小路隐约于右侧岭上林间。路口还是一株古榆，迎风沐雪，姿态绰约，其中一根枝干又已折断，只有崚嶒骨架相连。石板路上覆满积雪，除了野兔的蹄痕，只有松针和枯叶点缀其上。

除了松树，路边还有杨榆，枯木与枯藤缠绵，让人喟叹生命沧桑，又不乏温情。灌木多虎榛子。上行一段，石板路忽被拆除，悄悄消融的雪泥让每一步攀登都变得艰难，不明白世上只有建路的，怎么会有折路的。其实路只是一种方便，世上多一条路就多一种方便，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

一路泥滑，勉强登到象鼻山前，心里还是豁然一亮。岩石上松林下积雪与落叶间，一片苍翠的伏地蕨犹然绿着，这大地的毛发，生机盎然。象鼻山是一个天然通透的大洞穴，前边一个小洞穴，两个洞穴构成大象弯曲的脖子和嘴巴，身体站于岭上，头俯向岭下犹如在吸水。大象鼻子前一道石崖如一大将军倚壁而立，守护着这一处神山圣地。

岩壁斑驳，顶覆寒霜与苍苔，其下大大小小石穴遍布，让人想起《西游记》中的“无底洞”。站在洞前，向外可眺望卧虎洞、观音洞，向山内眺望，最远可见凌霄塔所在山峰。对面岭前一亭，是浴凤亭；其内侧谷中即是新修建的吉象湖。

象鼻山绕岭而上，可通凤凰顶，积雪路滑，只能下到吉象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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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吉象湖

从象鼻山沿曲路下山，谷中即是吉象湖。

在佛教文化中，大象是大行普贤王菩萨的坐骑，是吉祥的征兆。吉象湖的修建即缘于此。

凤凰山的奇美，不仅在于山山岭岭多呈龙凤之形，更多呈大象、麒麟、鳌鱼、石龟等等吉祥动物之形。若从山岭上走，回看底下众多山岭，龙象之山形更多，犹如群象缓步往深山里行。尤其是卧虎洞后的一处山岭，一天然通透石洞犹如大象眼睛，其长鼻子岭一直甩到谷下林中，形体硕大如象中之王，形象较象鼻山更为栩栩如生。

吉象湖美在谷深林茂，两侧岭苍松环抱，红色的环湖木质廊道依山就势，曲曲绕行，坡陡处，又用木桩排成篱笆墙，古朴别致，幽深幽静。待春日湖水荡漾，无论一人漫步，还是三五好友同游，都是极为赏心悦目之乐事。

谷中最里面是一对大象雕塑，两只大象一大一小，如一对母子正从深谷中款款踱步而出，要到湖水中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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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浴凤亭

沿吉象湖外顶上的宽阔廊道往岭上行，即是浴凤亭。

浴凤亭是四角木质带廊道亭，造型精巧别致。周围岭上坡下皆是花圃，有薰衣草园、福禄考园、玉簪花园、金娃娃萱草园、松果菊花带等，从春到秋，花事不断。

浴凤亭侧石壁前有二株古榆，另一侧道路旁边亦有两株古榆。石壁上有一大石洞，洞口被封堵，不知内里景况如何。洞外石壁遍布厚厚苍苔。

在浴凤亭小憩，正可眺望西侧对面的象鼻山。近观花事繁华与凋谢，远品世间成败与兴衰，就想起老树诗配画中的一句:“世事无非过云楼，何事值得你犯愁。”

世间也真是有趣有味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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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踏雪龟石山（1-3）

（1）

从第一次在凤凰顶下偶遇“绿野仙踪”登山群，我便有幸成为“绿野仙踪”的一员。“凤凰山内群英会，苍山绿野寻仙踪。”这慷慨豪放又超然飘逸的旗语让人一下想到水浒中的英雄，想到神仙一样的庄子，想到魏晋名士们超然隐逸的风流。

这里不是梁山。这里是魏晋之时的龙山，是辽时的和龙山，是清以后而今的凤凰山。我苦苦执著于踏遍这青山，只为追寻东晋南北朝后燕时龙山高僧释昙无竭的足迹。西天路远，岭外到处皆是悬崖峭壁雪山，苍茫大河一索如何飞渡？当年远赴天竺取经的龙山二十五位僧人，徒步苦苦跋涉六年，最终只有昙无竭等五人回国，余者皆将生命抛洒在了雪山悬崖大江与饥渴的西行路上。这二十五人队伍，在千百年来前赴后继徒步西行取经者的路上，看上去多么孤单，又是多么浩浩荡荡。

千百年后的我，何其幸运来到这龙山凤凰山，有幸能够追寻释昙无竭等一行圣僧的足迹，观圣山壮景，聆圣者足音，细细体味当年圣僧们舍身求法的豪情与壮举。这万山千岭，一木一石，无处不是圣者的面孔，无处不是梵音与经文。

“绿野仙踪”，它不仅是一曲美妙的音乐，也是一群美妙超然的登山爱好者的群称。之前一直苦于找不到登山路线，一个人在群山众岭间茫然跋涉，我不害怕孤独，我害怕的是突然与虎狼虫蟒相撞，我真的能做到像佛陀当年一样忘我舍身吗？我还有一丝丝的怕，显然没有达到佛陀那样的境界。

心中有佛，万物无不是佛。凤凰顶下相遇绿野仙踪，他们说我是帽山底下捡回来的，真让人莞尔。我愿意相信这是圣僧菩萨与凤凰山的众神仙们的指引，也更愿相信在生命千百年来的轮回中，我们都曾是当年龙山修行的僧众，是当年西天取经的人，再一次归来。

走吧，一起踏雪龟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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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龟石山在凤凰山主峰东北方向。群里通知1：30分凤凰山北门松涛集合，我以为松涛就是黑松林。头一次去，不知道方位，打出租车，开车的是一位大姐，听说我要去北门，送到半路说什么再不肯往山里送。下雪路滑，很理解，一个人沿覆着冰雪的公路进山。路上时遇登山回来的人三三两两，一路打听着，一路前行，看看时间已近下午1：30分，怕是赶不上了。也无所谓，反正是为了找路，顺便能看到北门再返回也好。

公路两边皆是高岭，背阴面岭上多松树，衬着积雪，庄严而肃穆。岭下沟壑边多奇形怪状的苍榆，甚是好看。已入深山岭中，公路依旧宽阔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拐过两个弯，终于看到一个小村庄。进入村庄，村路上静静的没有行人，一个小桥商店在路角处把道路分成两条，正好店里主妇出来，问她去北门的路是哪条，她指向山里，并告之另一条路是通驻山部队的。

前行不远，群车队才赶上来，原来松涛不是什么黑松林，也不在北门附近，是在八宝转盘东边不远的一个户外体育用品店名。搭车又前行一段，在一处开阔地停下，一行九人沿着村路继续往深山行。村庄里几乎看不到人，沿途皆是古榆古柳古杨与古槐，路越行越窄，很快就到了松林口。

在松林口捡到一根松木拐杖，上面枝枝杈杈还保留着，惟两边扶手处已磨得光滑，显然是之前登山者一直用的。有了这根拐杖，爬松林就轻松多了。松林下是厚厚积雪，松枝与苍绿松针上也托着前两日的残雪，苍绿衬着雪白，雪白映着苍绿，一个多么奇异美妙晶莹的世界，有如仙境。一路走一路拍，离队伍就有些远了，此时我已不太想去龟石山，松林寂静，午后阳光斜照进来，真想躺在林下雪地中睡一觉，体会这万籁俱寂的宁静。这么美妙的雪中松林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又是这么近的完全沉浸其中，真是醉了。

远远听见队伍在对面岭上的呼喊，知道大家在等自己，不能再在松林里留恋了，快步穿过山凹，众人已在岭上。都是一群登山健将，相对来说，自己就是一个拖后腿的菜鸟。幸亏之前几天一直随大家沿山脊线登凤凰顶，体力锻炼出一些，才勉强跟上。众岭苍苍，四野茫茫，翻了一道又一道岭，真不知这龟石山到底还有多远。

-11-28

（3）

这起伏的雪岭荒山是最考验人的体力和毅力的吧。雪岭易滑，岭上荒山漫漫，黄草丛中一条雪的白道如长蛇曲曲弯弯。

龟石山是一组参差又圆润的立岩，在岭脊线上，突兀耸立，如天外飞仙。崖壁前，一石昂首翘望如龟头，背上一椭圆长石恰如龟背，整组岩石正如一只巨龟向岩顶缓缓攀登。旁边还有一组岩石如群龟昂首向天。岩石上残留着积雪，如一幅精美的印花图案。前方丘陵起伏如波涛，苍松与积雪，构成水墨画卷。

沿龟石山后侧砂岩石壁下山。岩壁上一道道行云流水纹精美绝伦，顶上岩水纹形成一张女神的面孔，弯弯的月牙眼，高耸的白晰鼻梁，弯弯上翘着微笑的嘴唇，和红山女神的形象几乎一模一样，让人慨叹大自然的神奇，万物的灵性如此相通。

谷中是一片老梨树园，看不见人家。树上挂着冻透的梨，地上雪下埋着梨，这是喂养山中鸟雀的吗？小心咬上一口，清甜一直到心底，小时曾吃过多少冻梨，但都没有这深山中的滋味好。这大山深处什么不好呢！雪是那么洁净，没有一丝儿污染，几乎捧起来就可以吃。小时候尝过多少次雪，不仅仅是好奇，这飘自天庭的雪花，是上天挥洒到人间的甘霖，一次次治疗着我们内心的干渴与枯竭。

在谷中留连着舍不得走。而太阳就要落山了，我们还要穿过漫长的山谷和松林返回去。又是一场匆匆的急行军。看路边谷中的三五人家，树木掩映，门前堆满柴草，其中一棵高大的杨树上竟搭着五个鸟巢，想那躺在红热火炕上的人家是多么幸福。

村口一株上百年老柳，虬曲苍苍的树身上竟又生出一株榆树。“柳抱榆”？这故事我恍惚听过，似曾见过，黄昏的光线中柳和榆都已辨不太清。

山野宁静，与世无争，神仙一样悠游的岁月啊。真想在这谷中筑一间小屋，住下来，一杯清茶一本书，从此取消掉所有红尘世间的消磨。

龟石山，神女像，一转身便是隔世。等我哪一天再来，你可还认得出？回到尘世，一片灯火辉煌，让人感觉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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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辑随兴而游

13、进山

年8月29日。今日搬家，以后就到凤凰山景区里办公了。办公楼有点像念佛堂，三层楼半仿古式的，清新雅致。实际上我们只占用东面一楼的一间大厅，其余的都没得看。

对面西侧崖壁上密密的孔洞即是著名的凤凰山摩崖石龛，共有72洞，始凿于三燕至北魏时期，是东北地区最早的佛教石龛。崖壁陡峭，难以攀登，不过以后有时间一定要登上去看看。

对面东侧梁顶上的小亭叫龙亭，还有一个与之相对应的凤亭，只是今日没有看到。楼堂东面的三座小楼阁据说是一处私人别墅区，悄悄过去看了看，树木掩映，石阶回环，别有一种幽雅。只是久不住人，尘便积得厚了，檐壁的外皮时有剥落，好好的一处小楼，如此撂置甚为可惜。悄悄返回时见路边的梨树上尚有青梨，正口渴难耐，就顺手摘了两枚，祈望主人见谅吧。此时的安梨虽然硬涩，水分倒是极佳，一上午再不曾口渴。

楼前草木茂盛，这个时节最美的是树顶举着串串绛红果实的栾树。以前在清风岭和云蒙山，还觉得自己对草木多有了解，进了凤凰山面对这众多的草木才知自己很无知。正所谓一座山有一座山的风水，风物自然也是不同了，但愿以后还能遇到明师指点学习吧。

而这仅仅是开始，以后攀登的路还长。修行的路上，我尚站在门外，而门已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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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凤凰山山门

年8月31日。进山办公的第一天。

这是徒步旅的开始。一个多小时的跋涉后，终于到了凤凰山门外的第一重牌楼。凤凰山山门外共有三重牌楼，皆是仿古式建筑。

第一重牌楼是四柱冲天式，四根红色的立柱顶上蹲踞四个小白石狮，在满山的苍翠中透露出明朗与庄重的感觉，门前一对大石狮显示出威严，蓝底的匾额上题着“佛教圣山”四个大字，整体看上去古朴庄重，简炼又大气。

第二重牌楼是四柱双檐式，匾额上题的是“佛现龙城”，指的是“两佛（释迦牟尼佛与锭光佛又称燃灯佛）舍利”共同出现于朝阳城，朝阳古称“龙城”，如今两佛舍利又一同供奉于朝阳凤凰山佛宝塔内。

第三重牌楼是四柱三檐式，顶檐两侧又起一层飞檐，看上去更浑厚，匾额上题的是“佛光普照”（背面题的是“天下圣山”）。拍摄时太阳正升起在顶檐间，犹如佛光初绽，衬着这四个大字，愈显神圣与庄严。

之后经过广场，就到了山门前，一组仿古歇山式建筑，中间四柱三檐式，两端外侧两个对称双层檐亭式角门，与正门间各有一道单檐廊道相连，犹如一座古城楼，矗立在茫茫苍苍两道山岭之间的开口处。

有关牌楼的文化从周朝开始，一直绵延至今，可说是贯穿了中国三千多年的文明史，成了含纳中国传统元素极多的中国代表符号，在国际上产生极大的影响力。尤其随着当今城镇化建设及旅游业的发展，各式各样的牌楼已成了各地地标性的建筑，如果细细考察研究起来，几乎能写成厚厚的一本书。

午前一直晴朗，大朵大朵的白云变幻飘荡，衬得天空愈发湛蓝。午饭后不久，毫无征兆的阵雨如飘泼，冲洗着久旱的朝阳，让人忍不住欢喜雀跃起来，连睡意都一扫而空。半个多小时的沐浴，让山体和树木都清新起来，我愿意相信这是佛陀慈悲普降的法雨，这雨和阳光同样珍贵。

一时就想起那句古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晴（秋）。”此时用“晴”字比用“秋”字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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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凤凰山延寿寺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初秋的延寿寺美得如诗如画，简直不可思议。走进寺门，没有我们想象中寺院的清灰阒寂，也没有秋天的沉闷与凋残，仿佛时光静止，草木依旧葳蕤，繁花似锦，犹如一片世外桃园，这是人间净土。牵牛花顺着豆角架攀爬，比豆角还繁盛，在古老寺院的一角，开得那么安静又热烈。白莲开在水中，青菜长在花坛，绿油油的生命衬着红柱灰瓦红漆木雕窗，古色古香，又生机勃勃。

延寿寺是凤凰山的下寺，原名报恩寺。康熙五十一年（公元年）僧人海明在辽代寺院遗址所重建，是凤凰山规模最大的一组古建筑群。周围群山环抱，古树佳木繁多，是修心养性的好去处。延寿寺共有六重殿，第一重是天王殿，供奉弥勒菩萨和四大天王，其喻意是让人笑口常开，大肚能容，护天下苍生平安。第二重是地藏殿，供奉地藏王菩萨及闵公与道明父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以此广大誓愿而救济苍生，何事不成。第三重殿是大雄宝殿，供奉释迦牟尼佛及两位侍者，两侧供奉十八罗汉像。第四重殿是药王殿和关帝殿，分别供奉药王菩萨和伽蓝菩萨，位于大雄宝殿后左右两侧。第五重殿是观音殿，早为王灵官殿，现供奉观世音菩萨，两边侍者是善财与龙女，均为缅甸玉雕琢而成。第六重殿是藏经楼，分上下两层，是寺院内最高建筑。一楼为玉佛殿，供奉释迦牟尼佛涅槃像，长5.2米，为缅甸玉雕琢而成。殿前有古树三株，华盖苍苍。

延寿寺整体布局完美，结构精致，古朴典雅，是山中建筑的一个典范，处处映衬着人与自然的合谐，不盲目求高求大，而自有方。

-9-9简记之

16、登南天门

登南天门，往返六个小时。进山两个小时，主要是一边走一边拍照了。中午到降香十八盘，打坐休息一个半小时。上山及在南天门休息一个半小时，下山返回半个小时。这时间咋分配的？原想早点登降香十八盘或神女峰的，怕下午赶不回来，就去了较近的南天门。

回来的路上非常安静，时见野雉在路边草丛一闪，一只小松鼠横穿过公路，迅速爬上一棵树背面，悄悄近前对准，已在镜头看见它正抱着树干，一高兴就忘了按快门，它已嗖的窜上树顶，来回几个跳跃就逃的远远了，只有那长长的大尾巴在松枝间晃荡。很难过，我没有捕捉伤害你的意思呀，干嘛一点儿不合作呢？悻悻地继续往回走，一只小獾子又横跳上马路，我已懒得拍它了。还是这些小花好，安安静静呆在那，随你怎么拍，只对你微笑。

南天门的一段山路全是石板铺成，林深树茂的，风一吹，就感觉林中有动物，一个人就有点怕，好在鸟鸣不断，有鸟鸣应该就没有危险。其实都是自己吓自已。

南天门已有些老朽不堪，风烛残年的样子，和我一样，累了，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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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大藏经洞

在我心里还是有一块冻土没有融化，有时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路边的树叶有的已变红变黄，秋阳暖暖地晒着，就有了困意，几乎站着都能睡着。

南天门午后的一阵风，惊走了我的一魂一魄，回来一直没有力气。想想还是自己的错，没有谁欠我什么，倒是自己欠了众生的债。我来，就是还债吗？是的。而且不仅仅。

山前闲走，无意中踏进一处深洞，洞中全是佛像和刻满经文的石板。山洞幽深迂曲，灯光明明暗暗，不知都通往哪里，随着佛号声就进入一处佛洞，里面供着佛像，佛前点着几盏莲花灯，见旁边香盒中有香，有打火机，便上了四柱香。回头遇见一位姓孙的老人家，攀谈起来，甚是感慨。他七十多岁了，和家父一样的年龄，是退伍军人，精气神完全不像七十岁的老人。他在山里做义工，我也决定以后有时间和他一起去干活。人活着，不劳动，白吃饭，就会痛苦。惟有劳动让人身心快活。

休息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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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观音池

观音池在祈福园门外，正对着大藏经洞，被道旁树掩映着，一不留心，就错过了。

午间休息，若睡不着就可到观音池边小坐。池中的小莲花叶与花皆小巧，不像公园中的大荷，可能是栽植的年限短，当然也可能是品种不同，倒极像碗莲，那种适合栽在盆中的。池边蒲草茂盛，时见小金鱼小青鱼穿梭其间，一尊汉白玉观音像站立在池中央的金刚莲花座上，莲风吹动，香妙庄严，梵音袅袅，空谷中飘来，一时让人恍惚，尘矣，净矣，自心清净，红尘与净土不二。池边圆台上是一株杏树，池坝边一排垂柳，坝上爬满郁郁青青的爬山虎，坝顶上是举着红色灯笼果实的栾树，小小池畔美不胜收。

旁边一条弯曲的石坝相隔，即是放生池，池边圆台上的桃树前塑一回首的汉白玉凤凰，波光潋滟映在凤翅上，那翅羽便漾动起来。池中金鱼大的有一捺长，成群结队的，在水面吐泡呼吸，又不停地吃水。水里到底有什么呢？吃水就能饱吗？总想给它们带点食物，又不知它们会不会吃人的食物。

放生池对面是弥勒洞，洞不是很深，却极幽暗，一进到里面，凉溲溲的冷气，气温一下低了好几度。洞中供满了佛像和神像，一时也分不太清，只有恭敬顶礼退出，不敢惊动神灵。相对来说，大藏经洞更开阔幽深，其洞内温度也更低，有经的地方即有佛，有佛相伴，倒真是适合修行的好地方。只是其洞门不常开，深以为憾。

弥勒洞再往外，就是摩崖石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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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凤亭

凤亭与龙亭相对，分布于祈福园门外两侧山脊上。

上山的石阶小路被两旁树木覆掩，愈发显得窄了。荆条灌木牵扯着衣服，只能按住衣角侧身而行。两旁多高大的油松、侧柏与槐树，正是果实成熟的时候。槐树的果荚一串串很漂亮，绛红色，冬天叶子落净了，果荚还是经冬不落。松塔一熟就裂开，带翅的松籽随即飘零，所以松籽虽是延年益寿佳品，但并不好采，多为山间松鼠和鸟雀捡食。柏实相对要好些，一路顺手采了几枚，剥开里面有4、5粒小种子，比大米粒稍小，放在嘴里一嚼，真是唇齿生香，且香味久久不散。

相比于龙亭，凤亭的山路算得上平缓，无有太陡峭处，这样的山行相当于散步。一路缓缓走来，刚有些喘，就已到了凤亭。都是四角木质结构，许是新落了雨，亭柱与亭板干净得一尘不染。

坐在亭内看对面山脉，一线连绵，众岭纷出，形成一排有靠有扶的椅子座。两脉山相对，就是两排相对的椅子座，似乎只等众神与诸佛落座。谷间树木苍翠，多松柏。

下望祈福园，犹如一道屏风。云雾起处，是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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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龙亭

登龙亭就像走在龙脊上。

龙亭位于祈福园南侧山梁，与北梁的凤亭相对应。路口被树木遮掩着，要走近才能发现，旁边有站桩的石柱，可以练“金鸡独立”。

登上道口的几个高水泥石阶，就是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小路沿着山体的外缘盘旋而上，陡峭处，只能扶着石壁侧身前行，不敢下望。拐了十几道之字形的弯，就来到岭上；岭上连通龙亭的一小段路，凸而陡，两边没有护栏，不敢侧望。第一次走的颤颤惊惊，风一吹，感觉像要被吹落，双腿就有些发抖，幸好岭上下来几位香客，说亭中有关公像，叫我到亭中拜拜，就不怕了。

在亭中拜完关公，四下望望，还是有点儿心悸。龙亭如处在一道龙脊上，两侧皆是深谷，多油松；前是上山的陡崖，背后是峭壁，岩石森然布列，冷眼看去，皆是伏龙卧虎，不由你不心惊。林下只有一条小路回旋着通往西侧山峰。向山里望，可清晰看见祈福园的全貌；再往里，就是刻大藏经的地方。此时岭上树木的叶子多已枯萎，只有祈福园和大藏经所在的谷底周围树木犹然翠着，红着，一看即是风水宝地。

登龙亭就是挑战自己，挑战自己的懦弱与胆怯。第二次，第三次，越走越悠然，想起第一次的怕就忍不住暗笑自己，一个胆小的勇士？

路边多三裂绣线菊、蚂蚱腿子、山榆、侧柏、杠柳、紫丁香、小叶白蜡等灌木，想来春天花开的时候应该很美。这个季节果实是最耐看的，绣线菊举着一蓬蓬伞状的小果穗，花曲柳的果实悬挂着薄得像羽翅，风一吹似乎就飞起来。

龙亭山下就是大藏经洞和弥勒洞，正对着观音池。再往山外就是摩崖石龛和双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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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祈福园

祈福园是由原凤凰山老山门改建而成。设计独到。

蓝底白框的镂空立门如一道高大的屏风，静立于山谷中。镂空的部位像天安门城楼，透着里面的翠绿山色；白色边框像一个“凤”字，顶上浮雕二龙戏珠，两边及底边各浮雕双凤翔舞，整体非常美观。

镂空门前是二层台，从前至后分别是弥勒像和许愿池，四角分列四大天王，门前两边一对石狮子。镂空门后正中央三层台上供奉一座巨大的青铜宝鼎，鼎高6.9米，直径5.4米，重8吨，名叫“聚福宝鼎”，是依照年在朝阳喀左出土的商代青铜方鼎铸造的。宝鼎周围护栏上挂满各种许愿锁，前面并列三个巨大的铜香炉。鼎历来为国之重器，古人说“盛世铸鼎”，“鼎志昌盛”，在民间也有“鼎立福至”之说。因此，宝鼎有“积钱财、聚人气、填基业、避鬼邪、增福寿、兆祥瑞”之意，是人们表达美好愿望、祈求幸福安康的吉祥圣物。

鼎后是一道影壁，正面刻《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背面浮雕九凤。中央圆环中浮雕一只凤凰，凤凰外圈浮雕《诗经》中的那句古诗：“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再外圈浮雕成圆环火焰，喻意“凤鸣朝阳”。两边各浮雕四只凤凰，整体取喻“九凤朝阳”之意。

祈福园往里，即是正在建设中的大藏经寺。

祈福园门前是巨大的广场，两侧分别是进山和出山的柏油路。

站在祈福园门前，可眺望两边山岗。南侧高山岗上是龙亭，山若龙脊，亭若龙头；北侧高岗上是凤亭，山若凤凰展翅，亭若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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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弥勒洞

过摩崖石龛往里行不远，在道路右边就是弥勒洞。洞口一边有一株古榆树，另一边有三株稍年轻的榆树。古老的树木既便不是很高大，其虬曲的枝干依然独成风景。

弥勒洞洞口不是很高，要稍低头才能进去。洞口顶部的石壁黝黑，里面石壁也黝黑，像坚硬的黑岩石。光线太暗，看不清是岩石本身墨色，还是长年烟熏火燎之痕。洞中四处高高低低堆满了佛像，由于暗，和各种塑像的拥挤，给人压抑之感，不适合女人和小孩子进入。

洞内空间不是很大，地面却也光滑平整，像一间小石屋。想来应是古时山里人居住之处。修行人居住的洞窟和普通人居住的洞穴，其内形成的气场是不一样的。这一点从洞穴给人的感觉就能感觉出。越是修为高的人形成的气场给人感觉越安宁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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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大藏经洞

出弥勒洞往前走几步就是大藏经洞，两洞处于同一山体的底部，山体上面就是龙亭。

大藏经洞洞口较高，是文革时期人工开凿的防空洞。洞口也有一株小古榆，两边摆着一对两角的石兽。

洞内空间开阔，九曲回环，洞洞有景，洞洞有佛，洞洞有经。一张张黑色大理石板上电光影印的《地藏经》经文，看了让人震憾。这是一项极其浩大、艰巨又极细微的工程，可说丝毫马虎错误不得。里面还有一洞供奉的是万姓祖先祠，这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树有根，水有源，人有祖先，对祖先的纪念就是对祖先所创造的历史的纪念，也是对我们来处的感恩与纪念。

佛教中的《地藏经》可说讲的是一部“孝经”，为人子女如何孝敬利益父母，这是人之为人的根本。“地狱未空，誓不成佛”，这是地藏菩萨的本愿。在释迦牟尼佛涅槃之后，弥勒菩萨成佛之前这段时期，地藏菩萨以此大愿担起普度众生的大任。世人若也能立此大愿，以忘我舍我救度众生为己任，则极易与地藏菩萨的精神相感应。

世间一切的存在可以说都在人的心上，心若执著于痛苦，处处不满足，与身处地狱何异？心若万缘放下，不执著外界外物，恬然淡然，则苦亦是乐，苦不足苦，乐不足乐，此时与身处天堂又有何别？

世间自在人少，皆因执著于自我，执著于外物。若能明白，万物不为我所有，只为我所用；即便这个身体，也不过是暂时借来一用，少些执著，少些计较，少些分别，则自得安乐。

大藏经洞这项浩大的工程还在进行中，当其完成，相信会成为凤凰山最吸引人的一处洞中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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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观音池

观音池又称放生池，位于大藏经洞对面。其后面山岭上即是凤亭。观音池是两个连体的池，里面的水池中间供奉的是一尊观音像，外面的水池雕刻的是一只凤凰。冬天池中的莲叶都枯了，水中的鱼也都沉浸于水底，惟有两株山桃树的叶子犹然落而未落，整个水塘静悄悄的，仿佛时间都已凝固。

冬天不适合去看水，此时水给人的感觉更清冷。但枯荷之美还是极易触动人心，夏日翠绿亭亭的荷叶此时低伏在水面上，叶背弯弯拱起，像一座座古老暗黄的小阁楼，收藏起那些斑澜的时光与岁月，在北风中慢慢回味。人生也是如此，虽然没必要执著于过往，但偶尔回忆一下那些曾经温馨惟美的岁月，又何尝不是给单调枯寂的岁月提升一点儿温度呢。

佛教中的法门大都讲究禅修，禅修就是转换人的杂念为清净念，最后连清净念也不执著，但它又提醒人不要落于枯禅。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人是有感觉有思想的，其实万物皆有感觉，但万物不会自觉思考。人不怕有念头，只要能时时保持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念，自然能正精进，得正定，这也即是佛陀所说的“八正道”。

观音菩萨与地藏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是佛教中的四大菩萨，分别代表着大悲、大愿、大智与大行。其实悲、愿、智、行四者是一体的，这正体现了佛陀法教的圆融与变通，也即智慧与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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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龙亭与凤亭

观山是有角度的。说龙亭的山脊如龙，凤亭的山脊若凤，可站在两亭中分别对望，也可站在祈福园前侧望，都能看出两座山势所呈现出的龙凤之象。当然这也需要有心人。无心则无象。

龙亭与凤亭相对，分布在进山道路两侧的山岭上。出大藏经洞前行十几步就是登龙亭的路口。阳光晴好无风的日子适合登龙亭。龙亭的路是沿着山体的外坡来回盘旋而上，越往上走越陡峭，到岭上就是一道崖脊，通往龙亭，两侧皆是深谷。相对来说，去凤亭的路则比较平缓，少有惊心处。站在龙、凤两亭，可观对面两侧山峰严密布列成阵，可下望里面的祈福园全景，也可观山外不远处光影迷离中的城市恍惚如海市蜃楼。

穿过龙亭，经岭上林间的毛草道可回旋登上亭后的西侧山，沿西侧山脊再登上亭后的山顶。穿过凤亭也可登上凤亭后的山脊，只是没有路，坡也变得陡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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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祈福园

祈福园是老山门，由白色蓝底镂空的“凤”字形门框分成前后两部分。前部供奉的是弥勒佛，后有许愿池，四角分布四大天王；后部供奉的是高大的“聚福宝鼎”。

在佛教文化中，弥勒菩萨表征的是大慈，和观音菩萨表征的大悲是一体的。所谓“悲能拔苦，慈能予乐”，说的即是菩萨依悲愿之力拔除众生之苦，依慈愿之力给予众生安乐。在中国民间文化中，把弥勒菩萨当成财神供奉，也把伽蓝菩萨即关公当成财神供奉，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博杂与兼容。

祈福园供奉的这个大铜鼎，是依照年在朝阳喀左出土的商代青铜方鼎铸造的。鼎历来为国之重器，古人说“盛世铸鼎”，“鼎志昌盛”，在民间也有“鼎立福至”之说。

祈福园往里，即是正在建设中的大藏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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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大藏经

从祈福园出来，就是刻大藏经处。

路边那些早红的火炬树叶子已经落光，干干净净的枝叉顶上举出红红的塔形果，像燃着的火炬，此时才恍然明白它为什么叫火炬树了。

正在建设中的大藏经处位于祈福园后进山道路右侧的斜坡上。沿着倾斜的甬路缓缓上行，就看见一排庄严的佛菩萨像依墙而立，对面林下一排白玉石佛雕像一模一样，站在莲花座上，左手托石莲花置于胸前，右臂下垂指尖过膝。人们夸长臂过膝的人是福相，即因为这是佛相，圣者之相，这样的人世间少见，犹如人中龙凤。

清康熙年间，龙山改名凤凰山。乾隆时，将龙城改名朝阳。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龙是皇家的象征，只有天子才能称龙，所谓真龙天子。龙城朝阳是三燕古都，出过皇帝，龙山龙城，福德之地，清朝康、乾皇帝皆多次巡游至此，想来他们心中对龙山龙城的名字与盛景是极不舒服的。所以不但改山名地名，又在龙山及朝阳各山大肆砍伐古树名木，运往京城，进行宫室建筑。如今北京皇城中清代的雕梁画栋，有几人知它们大都出自朝阳的各个山山水水。

清王朝对朝阳各山各处古木的大肆砍伐可说是导致当地生态破坏的最根本原因之一。其实龙山也好，凤凰山也好，龙城也好，朝阳也好，都只是一个假名而已。关键是人。人若好，山水风水都会跟着转好，呈祥和之象；人若恶，山水风水也会呈恶相。

自古龙凤不离。龙山有龙相，自然也有凤凰之相。所以叫它凤凰山也是名至实归。大藏经处亦刻有各种石雕的凤凰，白凤如孔雀开屏，红凤如凤凰浴火涅槃。园内各种石雕、木化石雕的佛像及景观博大而精微，有的已完工，有的正在进行中。

在这里做各种工作的人员都是义工，在和他们的交谈中，知道他们有朝阳本地的，有北票的，也有沈阳大连等外地朋友时时过来帮忙。园中林下及石甬路都是这些义工们自己铺的，没有报酬，每个人都心甘情愿，且乐此不疲。

大藏经处真的是一个好地方。里面山岭环抱，像一个有靠有扶的巨大椅子座。凤凰山的各山各脉多呈这种座椅之形，而此处犹为象形与殊胜。山上立纹的白石岩脉一层层，甚是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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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梦溪亭

在大藏经处逛一圈，从东侧小桥出来，又回到进山的公路上。对面公路左侧就是梦溪亭。

梦溪亭是一个诗意的好名字，让人一下想到沈括所著的《梦溪笔谈》。在《梦溪笔谈序》中记道:“予退处林下，深居绝过从，思平日与客言者，时纪一事于笔，则若有所晤言，萧然移日。所与谈者，唯笔砚而已，谓之《笔谈》。圣谟国政及事近官省，皆不敢私纪；至于系当日士大夫毁誉者，虽善亦不欲书，非止不言人恶而已。所录唯山间木荫，率意谈噱，不系人之利害者，下至间巷之言，靡所不有。亦有得于传闻者，其间不能无缺谬。以之为言则甚卑，以予为无意于言可也。”

沈括的这段自序文不长，因深契吾意，特全文录此。从他的“萧然移日”，到涉及政事与士大夫之毁誉皆不书，可见他是一个非常严慎自律的人。自古为文章者皆因文而惹祸，好褒贬时政及官员是非，以此而入狱贬官甚至丧命者历朝历代不乏其人，由此可见沈括是一个聪明人，好坏皆不言，只谈过往自然与民间，从中也可看出他的有所为与有所不为，洁身自好。

接触佛学让我明白了言人之恶的过患，让自己心境受染污。那么扬善呢？这也要看人看事。所以沈括的不言官政只谈民间不失为一种智慧，又免了媚俗之嫌。

一路走累了，正可在梦溪亭小憩。亭处密林深荫中，十分幽静，亭外侧立着一块巨石，上书“疑落银河”，亭前一株古树，亭后倚石壁，周围护着白色栏杆。侧里即是深谷，谷上岩壁高峻，竖纹的白石灰岩如溪瀑流水从高空飞泻而下，这正是梦溪亭名字的由来。

梦溪亭由里外两个亭子构成，外为卷棚歇山式方亭，里亭为六角攒尖式，中间连有廊道，木质立柱，金色琉璃顶。站在亭前远眺，早晨深山处的雾正浓，一层层山岭隐隐约约。阳光越过山顶斜照着对面前侧方的“卧虎洞”，让那整座崖壁都变成了金色。

金色的老虎诱惑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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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观音洞

沿进山公路信步而行，过卧虎洞不远，公路拐弯左侧即是观音洞。

这条公路是沿南北两道山脉的谷底蜿蜒入山，到下寺、中寺、直通上寺。观音洞位于北侧山岭底部，洞口朝南，洞外新修的黄木质半圆形观景平台，简练质朴，与周围山色很相衬，两侧皆有木质护栏阶梯回旋上下。

洞口两侧各有几株小古榆错落分布，周边灌木掩映。观音洞洞口高大敞亮，顶部岩石如硕大蝴蝶展翅。洞内壁黄色与蓝灰色岩纹交错参差，如天上晚霞虹霓，斑斓炫目。洞里壁被封堵，不知深到何处，里面供奉一尊观音坐像。

凤凰山山奇，岭奇，洞奇。众山众岭随物赋形，洞洞各有奇观，岩石斑斓，各呈异彩。在山中逐岭访洞，就成了闲时一大乐事。

观音洞外新修一处瀑布莲池景观，周围遍植花木，春天来时，会别有一番景观。

站在公路边眺望观音洞和旁边瀑布莲池，在其上方，只见两组岩壁盘曲如两只巨大的石鳌鱼，首尾相衔，甚是奇特。尤其是瀑布上的岩壁，是双头鳌鱼，在鳌鱼身体正中，又伏着一只婴儿面的娃娃鱼，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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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仙人壁对天柱峰

仙人壁位于进山公路右侧。沿吉象湖里侧岭松林间小路上行，步步上坡，要喘上几气才来到岭上。岭上一面石峰伏卧，白色崖壁上现出一张面孔，眼睛，鼻子，嘴巴，状若灵猫，伏卧在岭上，抬头望着上山而来的人，不畏不惧，一动不动。遂给它起名叫“灵猫峰”。

山上阴坡面残雪未融，白雪衬着青松，让一道道元宝形环抱的苍岭变得清新而妩媚。远眺西侧凤凰顶，如一只巨大的凤鸟，两边山岭犹如平展的两翅，无论你走到哪个方位，它都扭头朝向你。若围着凤凰顶转上一圈，会发现它有无数张美丽庄严的面孔，面面不同，每一张面孔皆神奇，犹如五方佛，五位一体，却各有其独特。这是凤凰顶的神奇魅力。

过灵猫峰继续上行不远，就来到仙人壁。仙人壁上两个天然岫穴形成仙人两只深邃的眼睛，白色鼻梁下，一个天然洞窟形成嘴巴，在树木掩映间，更显幽奇而神秘。从仙人的嘴巴弯腰下去，才发觉仙人洞是一个两边通透的洞窟，西侧洞口高大敞亮，正对着西侧谷中密林掩映的天柱峰。

天柱峰孤峰高耸，三面绝壁，只有后侧壁脊稍平缓，拽住岩上灌木，可缓缓攀至峰顶。站在峰顶回望仙人壁，左侧一道岩壁层层堆垒，状若城墙，斑驳古旧却依然巍巍耸立；右侧一面岩壁状如人面，满面风霜，是一位饱经岁月苍桑的长者，也是一位山中累世清苦修行的仙人，更是天柱峰的守护神。而仙人洞，就是进出这天柱天庭的通道吗？

　　仙人壁上，大小洞穴无数，那是一双双眼睛，一张张面孔，守护着这一方神奇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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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双崖岭上龙珠洞

下天柱峰穿茂林继续往深山里行，翻过两道山岭，拐弯处一棵松树分成两条岔路。松树上系有“绿野仙踪”的红标识带，告诉你两条路皆可前行，平行的一条路直通南天门，上行的一条路通双崖岭上龙珠洞，之后也可由岭上通往南天门。

双崖岭雄奇壮观，双层竖直岩壁势如双层瀑布流水，沿陡坡一路倾斜而下，直达岭下南面深谷。对面流沙岭，东侧岩体状若流沙，西侧松林如翠发，衬着白雪，一岭分开东西两重世界，一侧莽荒，一侧婉约。不远处这一道山岭之外，层层丘陵起伏如海，烟岚如波涛，恍如仙境。

龙珠洞位于下层崖壁上。两层崖壁顶上皆平坦，从下层崖上侧身向下攀至洞口，洞外灌木掩映，白色岩壁上覆盖一层苍色岩壳，如同龙皮龙鳞，之间垂挂着一滴宝珠，故称“龙珠洞”。洞口朝南向阳，里面宽敞平坦，一看即知是古人修行之地。

双崖岭面朝南方，崖体内凹，仿佛天然大洞穴，能容纳上百人。阳光暖暖照着，数九寒天也不觉得冷。我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站在岭上，背后不远处即是凤凰山上寺华严寺所在的凤冠主峰。资料载，辽代华严寺上堂僧八百，加上那些执役不上堂的僧人，何止上千？凤凰山多山洞，这些山洞可以说皆是古时高僧大德闭关修行之地。我在山上不停行走，只是想追寻那些圣者的足迹。我对山上所有的山洞都充满了神往和好奇，因我知道那每一处险峻洞窟都是圣者古德修行苦行成就之地。时间会流逝，而大修行者形成的气场不会消散，那是宇宙浩瀚之气，天地浑然一体之气，自然之灵气。

只要你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那股气的流淌，那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精神在传承流淌，是圣者的灵魂光芒在闪耀。千古不灭。

　　出龙珠洞来到岭上，观双崖岭两侧山峰皆如仰面南望彩云的仙人，背后树木构成仙人飘扬的长发。其背后阴坡山谷即是仙人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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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仙人谷中纯阳洞

仙人谷位于进山公路右侧，属阴面山谷，谷中多松树。从双崖岭上穿松林下行返回，林中覆着积雪，愈显深远清幽。路边灌木丛的枝杈上托着一个个小巧的鸟巢，巢中还覆着残雪，鸟儿已不知去向。雪地上偶尔一行偶蹄动物的大蹄印，分不清是羚羊黄羊抑或是糜鹿的蹄痕。

出松林来到岭脊线上，一道石壁突兀纵卧岭前，如一只伏兽张望岭下。从石壁前穿越灌木丛曲路来到侧岭下，即是谷中最大的山洞一一纯阳洞。纯阳洞洞口朝南，里面高大平坦开阔，一看即是修行的好地方。山谷背阴，而洞口朝南，下临深壑，整座谷中天地阴阳之气皆汇聚于此，是吕洞宾吕纯阳真人当年在塞外清修之地。纯阳洞上方石壁上并列排着七个小洞穴，八个洞穴合称“八仙洞”。在谷中仰望，石壁前侧岩崖如一排并列的仙人，迎风并立望着前方。

沿松林边向外行走，林下一侧即是深壑，壑上一道道石壁争奇斗绝，大小深浅不一的岩窟无数，石壁上石人面孔无数，或仰面闭目听风，或低头沉思观雪，姿态炯异，栩栩如生，让人慨叹这仙人奇景。松林深处一道岩壁高耸，拽着树木攀到崖下，只见崖壁上岩石层层转换如阶，一步步登上去，壁顶松树下一块岩石平如棋盘，即是著名的棋盘峰上棋盘石，而当年下棋的仙人已不知云游到哪里。

站在棋盘峰上朝仙人谷口眺望，对面三峰并列，峰顶一尖一圆，当地人称双乳峰；旁边一峰浑圆如弥勒大佛，人称弥勒峰。三峰如三位大佛并坐，合称“三如来峰”。三如来，即三世佛陀，是过去佛燃灯古佛，现在佛释迦牟尼佛，未来佛弥勒尊佛。三如来峰再往里，即是凤凰山天然卧佛，整座山岭如大佛仰卧。

江山有圣景，岂是巧合。燃灯古佛真身骨舍利在朝阳南塔下地宫中惊现，是目前为止世界上首次发现；释迦牟尼佛真身血肉舍利在朝阳北塔天宫中惊现；如今两佛舍利又一同供奉于朝阳凤凰山佛宝塔内，两佛共落坐于一山，这在世界上也属惟一。若说巧合，岂非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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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大侠落难记（庙会花絮1）

——朝阳市凤凰山第五届文化旅游节暨传统庙会杂外记

爬山不只是看风景，最有趣的还是看人。而从前我是不看人的。人有年龄高低，外表也形形色色，但这些都是外在的，瞬间的擦间而过，你并不能深入了解一个人的心。人有赏心悦目，也有面目可怖，这些也都不足为凭。

今天在山路上遇到的最神秘人物是一位披发拄杖拎包的“丐帮独行客”。上山的路上遇见他正昂昂然的下山，我也是向来是独行侠，所以一眼看见他，就有些崇拜，这人不是艺术家，也是个大修行人，今天遇到出世高人了！像“大侠”！看他一条腿有些不利索，一脸苦痛的样子，我就赶紧作揖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也是一时被我弄愣了，说不用，就过去了。我原想向他讨教的吧，但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了，好在脖子上挂个工作证，有理由随便拍照，就抢到他两个镜头。

因为庙会期间，一路遇到的丐帮人士不少，他们被弄残的肢体让人目不忍睹，我也就无心去拍了，正好包里有为乘车预备的零钱，便遇见一个给一个，知道于事无补，只希望听他们在人给钱时多念一声阿弥陀佛吧，为他们自己消业障。谁想得到呢，当我从山上快到下寺时，我之前崇拜的那位“大侠”竟也爬在路边装残疾讨钱。我过去留了一块钱，赶紧下山。

现在想来我当时真应该停下来和他好好谈谈，或许他真的有困难，或许我就能帮到他，之后他就能恢复到一个真正的大侠，至少恢复成一个正常人。但正常人就一定好吗？或许他只是喜欢这样。

也或许是我以前武侠小说看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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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雷艳华，笔名雷子，辽西雷子，年11月出生。年毕业于辽宁省熊岳高等农业专科学校，林业工程师。年出版诗集《锁链中的火焰》，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潮》、《诗选刊》、《北方文学》、《飞天》、《芒种》、《鸭绿江》、《青海湖》、《辽宁日报》、《朝阳日报》、《辽西文学》等省内外报刊杂志，作品多次入选中国年度诗歌散文精选本。辽宁文学院首届新锐作家班学员，辽宁省作协会员。